姚臨,皇城內。
慈安殿內,不過雙十年華的肖妘如今以太后的身份坐在這里。
她默默坐在梳妝臺前,伸手摩挲著一個老舊的妝奩,癡癡地盯著入了神,殿外的宮人催了好幾聲她這才回神。
“啟稟太后娘娘,陛下已經等候您許久了,就等您帶著接受百官的朝見了。”
新年之后的第一次大朝會居然來的這么快。
肖妘心底微微嘆了口氣,將剛才遣出去的宮人招進來繼續給自己化妝、穿戴。
看著自己不大的腦袋戴上重重的金冠,由著宮人給自己畫著老氣端莊的妝容,肖妘眼神中又帶上了幾分不舍看向那個老舊的妝奩。
那是她進王府前,她小娘給她準備的。
里面不是什么金貴物件,可是都是當年京中閨女最為時興的花樣首飾,不一定都是貴重的,但是這么多數量累積在一起,也是不少的銀錢。
她小娘,在她的記憶中,也就在她年幼的時候曾經受過父親的恩寵,后來便和那到了花期一樣的花朵,過了季便已經凋零一地,無人問津。
也不知道當年那些首飾究竟花了她小娘多少家底。
再次抬頭盯著銅鏡里快要認不出的自己,肖妘強忍著想要毀去這妝容的沖動,又忍不住脫口而出問道:“去江北的官員可有回來的消息?”
“回太后娘娘的話,江北那邊還沒消息。”
肖妘聽見這話,剛剛亮起的眼眸又漸漸暗淡下去了。
江北的人什么時候能南下呢?
肖妘忍不住癡心妄想,若是江北的人來了,她和她的孩子便不再陷入這皇宮里。
到時候、到時候新帝能不能看在他們主動退位的份上帶著點心慈,饒了他們母子一命。
哪怕被貶為庶人,又或者被圈禁,總歸比現在被人推上這本就不屬于自己的高位,每一天戰戰兢兢、夜不能寐地過著每一天都好啊?
被人收拾打扮了一圈之后,她便去了皇帝那邊。
看著還被內宦抱在懷中的皇帝,像是母子血緣的牽引一般,小皇帝看見肖妘的第一眼,便伸著胳膊想要肖妘。
“陛下,我、哀家牽著你可好?”
在周圍人不認可的目光下肖妘將抱孩子最后改成了牽著孩子。
一直到了朝會大殿之上,肖妘將孩子放在那寬大、僵硬的龍椅之上,這才戀戀不舍地坐在了龍椅后方,坐在了專門為她設立的垂簾聽政的地方。
隔著重重珠簾,肖妘像個泥塑的觀音一般坐在那里,神游天外。
朝上由宰相決斷一切,她什么也不懂,除了說上一句“一切由宰相決斷”別無她語。
反正,真正做決定也不是她。
這般想著,走神的肖妘盯著悄悄爬進大殿門檻的春陽,她忽然想起來又是一年春光好,這馬球會是不是又要辦起來了?
自打被祁毓納進府中之后,肖妘已經許久沒有參加過外面的宴會了。
好像當年馬球會上奪魁已經是前世發生的事情了。
肖妘就這樣走神結束了整個朝會。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樣走神習慣了,她還能分點神關注了一下今日的朝會。
今日的氣氛好像不太對勁。
···
“江南這些使者就這么送回去,你不留下來?”
新年不久,在除夕夜宴上被那突如其來的密詔沖擊地不知東南西北的江南官員們在祁禯派人刻意提醒下,讓他們趕緊離開江北。
站在城門之上,祁禯和梅淺佇立遠眺,看著倉惶離開的背影,梅淺轉頭看向祁禯問了這么一句話。
“‘謠言’都傳到了江南,不得讓這些人回去證實這并非謠言么?”
祁禯回答,梅淺扭頭看向祁禯:“我看這些人早在除夕當晚之后就不想離開了。”
祁禯聽了忍不住笑出聲來。
“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你看他們一個個舍不得,你要是真要留他們,他們又會做出一副婉拒的模樣,再然后……讓你再挽留幾句,多番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