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軍都統衙門外。
從里頭出來,高斌如墜夢中。
這就砸了鋪子,砸了不說還要再遞個狀子
要是對上的是普通人,有仗勢欺人之嫌。
這對上的也是皇子阿哥,還是已經封爵、序齒在前的,就有些說不清的古怪。
他望向旁邊的少年,小聲道“阿哥,這樣真的妥當么”
旁邊的不是旁人,正是福松。
中午的時候九阿哥打發高斌去皇子府的工地尋福松,跟他說了前門外鋪子的事情。
當時九阿哥吩咐的就是讓福松帶人去砸招牌,再去告官。
高斌覺得九阿哥太沖動了,還以為福松這里會多想想,想個法子勸勸九阿哥。
沒想到這位阿哥很是干脆,問清了緣故后,直接就帶人往南城來了。
高斌當時想走來著
福松雖是已革宗室,可是卻可以不憷皇子阿哥,那是因為不是一個旗。
八旗的上下尊卑是嚴,可更嚴的是每色旗的限定。
沒有說正藍旗的非要去鑲藍旗去猖狂的。
那樣的話,鑲藍旗的旗主也不會看著。
福松即便不在玉牒上的,卻依舊是鑲藍旗旗主簡親王那一門的堂親。
可是高斌也沒敢走。
他現在是九阿哥的伴當,要是熊了,也怕九阿哥訓他。
福松聽他問話,正色道“九爺是誰”
高斌不知道他為什么這樣問,試探著回道“九爺就是九皇子是內務府總管”
福松澹澹道“我現下任皇子府司儀長,九爺就是我的主子。”
高斌神色訕訕。
九阿哥抬舉他們父子,一個升了郎中,還給安排了御前的差事;一個沒有正式補缺,可是也跟在身邊聽差,往后要用的。
照理來說,他們父子都算是九阿哥的人。
可是實際上,并不是這樣算的。
除非九阿哥開府時,他們家所在的左領分給九阿哥,否則依舊不算九阿哥的奴才。
福松如今補了缺,是朝廷出的銀子,可卻是皇子府的屬官之首,跟九阿哥也有了主從之別。
高斌之前是奔著考內務府筆貼式去的,對于大清律看的反而不多。
眼見著福松這樣有底氣模樣,他有些心虛,仿佛自己成了不學無術的。
要知道,福松阿哥比他還小一歲。
他多了恭敬,請教道“八貝勒府這樣開鋪子,是犯了律么”
所以才要經官
福松瞥了他一眼,道“你要是想在九爺身邊長長久久當差,還是看看大清律吧”
聽姐姐說,九阿哥將大清律都看熟了。
高斌點點頭,虛心道“回去就看。”
福松看著滿意,道“大清律是國律,哪里會記這些雞毛蒜皮的”
高斌聽著這話,覺得自己好像更笨了,道“那阿哥是依據什么上狀子呢”
福松道“九爺讓遞,那就遞唄”
高斌啞然,帶了糾結“那這官司能贏么”
沒有按律的話,那砸匾告狀是不是太過了
福松想起去年三月里的事,多了耐心,給高斌解釋道“不是遞了狀子,就要開堂的,會先調解,要是對方賠償夠了,咱們就撤狀子”
高斌越發覺得不對勁“怎么是對方賠要是對方沒犯律,不是該咱們賠”
福松道“除了律法,還有世情在,八貝勒府可以開個銀樓,可是匾額與福晉的旺鋪同名,這不合規矩,錯了就是錯了”
不需要開堂,只要告狀遞上去,就算贏了。
前門大街的那個旺鋪,就是賠償金。
要不然的話,八貝勒府就成了笑話。
這是窮瘋了
不單單是經營同樣的生意,還要搶人家已經打出來的招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