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有急著說此事,指了椅子,直接賜了座兒。
太子卻沒有立時入座,而是帶了羞愧,道“汗阿瑪,兒臣是來請罪的,兒臣大婚之前被人湖弄,擔心太子妃進門后不能善待阿克墩與弘皙兩個,就讓李氏掌了擷芳殿內務,結果倒是讓外人鉆了漏子,跟李氏一起欺上瞞下,從廣儲司跟御膳房多領了不少分例之外的器物侵占變賣。”
原來昨天從太子妃處離開的,想到太子妃的話,他居然覺得有幾分道理。
汗阿瑪待太子妃素來優容,那汗阿瑪應該也會覺得太子妃的想法對。
擷芳殿的事情,就算他想要瞞著,馬家跟烏雅家也不會瞞著。
他打發人回宮取了擷芳殿的賬冊,就發現了其中不少含湖之處,再拷問擷芳殿的庫房太監等人,就曉得所猜不錯。
“兒臣從小喪母,就有憐弱之心,怕太子妃高門貴女,性子不和緩”
太子唏噓道。
他當時是真這樣想的。
現下想想,奶嬤嬤在他耳邊常念叨這些話,除了收了李氏的銀子,應該也是存了私心,算是給太子妃一個下馬威,借此分權。
康熙看著太子,道“那是太皇太后與朕給你指的太子妃,千挑萬選出來的。”
而且太子還是嫡出,他輕慢庶出的弟弟們,倒是將庶子放在心尖上,這是在意嫡庶呢,還是不在意嫡庶呢
太子訕訕道“是兒子想多了。”
康熙看著太子道“那是你的結發妻子,不是你的敵人,你防范至此,讓下頭的人怎么尊敬太子妃可是夫妻一體,他們不敬太子妃,心里又哪里會真心敬你不過是各存了私心,挑撥主子們疏離,好從中謀私利罷了”
太子不喜歡聽這樣的話,毓慶宮是他的毓慶宮,妻妾兒女都是他的附屬。
下頭的奴才,只認他一個主子有什么不對
他看著康熙,忍不住抱怨,道“汗阿瑪,太子妃性子外圓內方,行事不夠柔順。”
康熙聽了,不由皺眉,看著太子道“太子妃有什么無禮之處么”
太子想了想,搖頭道“行事都在規矩之內,就是有時候兒臣吩咐她,她有自己的主意,并不遵從。”
康熙擺擺手,招呼太子將椅子往前挪了挪,道“太子,妻者,齊也,一個守著規矩、行事方正的太子妃,才能立起來,讓你不用操心內宅這些瑣事”
說到這里,他的話音止住,吸了吸鼻子,而后往太子身邊探了下身,臉上露出不喜來,道“太子用了薔薇花露”
太子神色有些不自在,點了點頭,道“沒用,許是熏香染上的”
康熙看著太子,道“不許再用了。”
太子點頭應了,道“兒臣曉得了。”
康熙的眼睛移開,望向梁九功,帶了不喜,道“去討源書屋,將薔薇花露都收了,吩咐下去,往后太子住處用什么味道的花露都行,只不許用薔薇花露”
“嗻”
梁九功應著,退了出去。
太子抬起頭,看著康熙,帶了不可思議。
身上香球還罷了,不喜薔薇味道,自己不用就是了,為什么起居處也不許
只因為榮嬪喜歡薔薇花露
額涅生前,就要以尊讓卑,到了自己這里,居然也要避讓
太子壓下羞惱,道“汗阿瑪,海關過來的花露,翻來覆去就那幾個味道”
康熙看著太子,神色平和,仿佛方才發作的不是他一樣,道“夏日天燥,花香讓人心煩,換薄荷花露吧,提神得緊。”
太子很想要說不。
他已經二十七歲,長子過幾年都能指人了,不是七歲
不需要汗阿瑪盯著,吃喝拉撒、起居坐臥都要汗阿瑪做主。
可是他還是習慣性地點頭,道“兒子曉得了。”
他倒是沒有忘記眼下為何而來,看著康熙道“汗阿瑪,兒臣不曉得寧壽宮挪用份例的對錯,只兒臣這里,倒是李氏錯的更多些。”
他不知道怎么稱呼榮妃,不想按照舊日稱呼叫妃母,可直接換成嬪母又怕汗阿瑪挑剔自己,他就省了稱呼。
康熙看了太子一眼,明白太子的意思,看似說情了,也真是說情的,說過就是說過了。
他看著太子,道“太子,獨木不成林,你一日日的大了,總要培養兄弟做臂膀,老三這里,你要是不喜,那就換了其他人。”
太子忙道“汗阿瑪您誤會了,兒臣怎么會不喜三阿哥這么多阿哥,只三阿哥常往毓慶宮去,打小跟在兒臣后頭,就是學說話,還是兒臣訓斥了他一頓,強逼著開口,這口舌才慢慢利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