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下馬背后,謝知斐一連滾了幾個圈,最后身體重重撞到一棵樹上。
身體猛烈撞擊到樹干上,疼得謝知斐悶哼出聲。他吃痛起身,到此刻腦袋已經冷靜得差不多了。
哪怕周景明和他的意見產生分歧,始終是行業內有所建樹的前輩。就算周景明不打算再用他,因為他才耽誤了全劇組的進度,他也該去給全劇組的工作人員道個歉才對。
十七歲的謝知斐這樣想著,悶聲不吭,忍著痛站起來。
如果現在有鏡子的話,他一定要拿出來,照一下他現在的臉。
現在他臉上應該就是周景明要的表情了,謝知斐想。
但謝知斐沒有鏡子,手機也不知被甩到了什么地方去,他只能嘗試著記住現在面部肌肉的感覺,等著回到劇組里重現出來。
不過哪怕記不住也沒關系,這次墜馬的事給到了謝知斐很好的啟發,實在不行,他就讓辛泰找幾個拳手過來,毫不還手地被揍一頓,總能知道忍痛該是一副什么樣的表情。
謝知斐想繼續和周景明合作。
在謝知斐身邊,話里話外都捧著他的人多,能夠像周景明一樣批評他的人很少。
忠言逆耳,周景明話是刺耳了點,但他剛剛不該意氣用事的。
謝知斐收拾好心情,狼狽起身,一邊順著路往回走,一邊試圖早點將手機找出來,好給辛泰打個電話。
結果人還沒走出去多遠,就聽到一陣窸窣腳步聲,伴隨有一陣說話的聲音。
聽聲音至少有兩個人,一人年幼,一人年長。
“阿爹,我實在吃不下了,這張芝麻餅僅余半數,可否留至明日再食”
“那可不成,你若想像鄰家哥哥一樣惹人喜愛,走動都需八人來抬,萬不可松懈才是。”那道年齡稍長一些的聲音嘆了口氣,“都怪阿爹阿娘,沒能讓你生一張長滿瘡斑的臉,天生麗質不可奢求,阿滿需得自己奮力拼搏。若是你好好努力,在三年之后的鄉試拿個好名次,阿爹阿娘也就能跟著你享福了。”
這里的人說話怎么這么不對勁文縐縐的。說話的內容也奇奇怪怪的。
謝知斐皺緊眉頭,正納罕著,交談中的父子二人的聲音越來越近。
謝知斐看見了他們,他們也看見了謝知斐。
兩方的腳步都猛地停下。
一獵戶打扮,但梳著奇怪發型的男人手中拉著一個咬著燒餅、同樣發型萬分奇怪的小孩。
就在謝知斐猜測附近是不是有人拍戲,正在用眼睛尋找攝影機時,只聽一陣哇哇大叫,緊接著耳里便傳來一陣小孩恐懼驚恐的哭聲。
謝知斐不解看過去一眼,只見那小童手中的燒餅不知何時掉在地上,正一個勁兒地往獵戶身后躲。那雙眼睛里,恐懼得像是看見了什么洪水猛獸一樣。
那獵戶看著謝知斐,也是滿眼驚懼,兼以萬分排斥的厭惡,他將手中的木制長矛握在了手中,護著身后小兒,說道“阿滿莫怕,阿爹保護你”
謝知斐仍是一臉的狀況外,直等到那長矛朝他投來,差點扎到他身上,他終于意識到危險,連忙后退了幾個大步,在獵戶掏出弓箭時,迅速轉身跑開。
謝知斐感覺那疾空破風之聲猶如在耳,那桿長矛令他如芒在背。他不敢停,只是沒命地跑。
逃跑這一路,謝知斐心跳跳得極快,剛剛被撞得發痛的胸口此時因為猛烈的呼吸,更痛了。
他反復揣摩著剛才那個獵戶與那個十來歲的小童看向他時目光中雙雙不加掩飾的驚懼,心中逐漸形成一個可怕的猜測他不會是在摔下馬的過程中受傷,然后毀容了吧
也許他現在的臉就像是恐怖片里的恐怖畫面。
滿臉血,又或者破了很嚴重的相
想到這,謝知斐用手碰了下自己的臉,將手拿下來時,手指都有些顫。
他害怕看到手指上沾血的場景,可當他看到自己手指上什么都沒沾到時,心中的不安和惶恐又更加大了幾分。
到底是怎么了
謝知斐想不清楚。
他一路跑到河邊,清澈的河流倒映著他的臉,雖然比不上鏡子清晰,可謝知斐能看到,他的臉還是之前的樣子。
沒有毀容,沒有出現任何問題。
還是那張被許多人說好看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