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又猝然驚醒一般,睜開眼盯著他。
鐘宴笙被盯得心里一突。
老皇帝剛才看他的那一眼里,沒有之前表現出的那些慈愛疼愛,反倒有些陰沉似的。
可是老皇帝的身上倏然之間又化為柔和,仿佛只是他的錯覺。
田喜回到寢殿里,見老皇帝昏昏欲睡的樣子,放輕了聲音“陛下,您喝了藥茶,到該睡覺的時辰了。”
老皇帝依舊抓著鐘宴笙的手,含混地應了一聲。
鐘宴笙被他抓得渾身僵硬,想抽手又不敢,盯著那截把著自己手腕的枯瘦手指,又慌又不安。
看田喜的意思,是要讓其他人退下了,那皇帝陛下難道要留著他
候在這里嗎
鐘宴笙平時很得長輩們歡心,也喜歡跟老人家們撒撒嬌,在定王府里住的幾日,他就很喜歡在蕭弄不在的時候,帶著踏雪去找王伯,跟王伯一起給花松松土,聽他說點往事。
可是,他有些抵觸跟這位陛下獨處一室。
或者說,是害怕。
蕭弄旁觀許久,終于不咸不淡開了口“陛下睡覺還需要人陪著小殿下昨日睡得晚,眼下應當也很疲乏,該休息了。”
老皇帝的眼睛微微瞇起來,越過面前生嫩的少年,與蕭弄對視一眼,沙啞地咳了一聲“朕倒是忘了,小十一還被銜危接去王府住了幾日。小十一,在王府待得如何”
鐘宴笙明顯地嗅到絲不對勁的苗頭,眨了一下眼,很畏懼似的,垂下長睫毛“定王殿下對我很好。”
老皇帝欣慰點頭“那就好,那就好。”
蕭弄是個瘋子,被他抓去定王府,能有什么好日子過。
德王黑著臉剜了眼蕭弄。
事情過去這么多日,他自然也反應過來了,斗花宴那日,蕭弄就是故意把消息走漏給他聽的,害他擔驚受怕這么久,才意識到他是被黑吃黑了。
偏偏又不能說什么,窩火得很。
正窩火呢,還又接到消息,說是陛下尋回了走失多年的十一殿下去他娘的。
德王越想越火大,一瞅見鐘宴笙的臉,又覺得古怪,越看越不對勁,干脆主動道“父皇,兒臣還有些事務要處理,既然都見過十一弟了,那兒臣就先走了。”
以往很疼愛他的老皇帝沒看他一眼“去吧。”
德王一走,其他人該走了,淮安侯最后又看了一眼鐘宴笙清瘦的背影,無聲與蕭弄對視一眼,才退出了寢殿。
好像連蕭弄也走了。
寢殿里靜下來,鐘宴笙感到一陣輕微的呼吸不暢,不知道是因為寢殿里的藥味兒太濃了,還是因為其他的什么。
老皇帝眼看著快睡過去了,突然又睜開眼“小十一,你還沒有叫過朕一聲父皇。”
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