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弄語氣不善“放下去。”
“我母妃去后,陛下將我放到貴妃膝下撫養,”安王放下袖子,語氣平靜,“貴妃與裴永的脾氣都很暴烈,尤其裴永,天性殘忍,在他眼中低他一等的人,都如螻蟻。除了手上這些,我身上還有許多同樣的傷。”
“本王知道定王手段了得,但本王忍了這么多年,恐怕你也得花一番功夫才能撬開我的嘴,又何必如此”
按德王那個放火燒山的脾氣,鐘宴笙完全能想到安王一身華服底下的身體會是什么樣的,不由覺得他有些可憐,借著寬袖的遮掩,拉了拉蕭弄的手。
蕭弄看他一眼“撒嬌沒用。”
鐘宴笙輕輕勾了勾他的小指頭,湊到他耳邊小聲“真的嗎”
蕭弄“”
蕭弄不咸不淡道“說吧,你是何時、如何知道了烏香的存在,囚瀾先生到底是什么人。”
這些日子除了誤導錦衣衛偵錯方向,蕭弄手底下的人也在挖那個囚瀾先生,但竟然毫無音訊,至今下落不明。
蕭弄這個語氣,看起來像是答應了安王的交易。
定王一言九鼎,也不屑于騙人什么。
安王稍一思忖,便開了口“囚瀾是我安排到德王身邊的不錯,但囚瀾不是我的人
。他曾是德王封地里的一個大夫之子,在德王進京之前,德王后院里一位夫人難產,他父親被王府的人請去助產,孩子生下后,他父親便以褻瀆夫人之罪,被砍了頭。”
這個解釋聽起來很合情合理,完全是德王會做出來的事。
鐘宴笙擰著細細的眉尖“所以他到你這里來自薦,偽裝身份到德王手底下,想陷害德王”
安王點頭“暹羅這些番邦小國,向京中上供之時,都會路過本王的封地,曾有來使取出烏香,獻與本王,所以本王知曉此物的氣味。”
如此說來,就是安王在暹羅來使那兒見過烏香,回京之后,老皇帝服用烏香丸時,總會有掩飾不好的時候,烏香氣息太重,就算用發苦的藥味兒也很難掩蓋,所以安王嗅出不同,與那位想為父報仇的囚瀾合作,狠狠坑了一把德王。
不過也把自己坑進去就是了,這事情只要細查,安王都會暴露。
但沒了囚瀾先生這個人證,安王又咬死了他只是送德王一個幕僚,其他的都與他無關,所以老皇帝只是將他被貶回封地,再不得入京。
前后都說得通,但鐘宴笙直覺還是有幾分古怪。
聽完安王這番話,蕭弄面色莫測,看不出信了幾分,半晌,指尖略抬了抬“如你所愿。”
安王總是沉著的眉眼忽然就松快了一分“本王應召回京,只為解決與裴永的舊怨,宮里發生什么,與本王并無關系,天一亮便會啟程回封地。”
蕭弄托著腮沒說話,鐘宴笙看看他,又看看安王,眨巴眨巴眼,意識到該自己說話了,才遲疑著應了聲“哦,那你下去領德王的尸首吧。”
蕭弄又有點想笑了。
安王沒忍住又看了眼坐在椅子上的少年,神清骨秀,未笑含情,烏黑的眸子極亮極亮,明透又干凈。
他頓默了下,突然道“當年陛下時常懷疑太子非自己子嗣,疑神疑鬼多年,暗中讓太醫明查暗查,七弟出生之時,宮里也流言蜚語,言七弟血脈不純,他被送出宮亦有此緣由,本王也時時覺得,太子大哥與七弟真不像陛下所出,如今見到你,感覺更甚。”
七弟說的是景王。
鐘宴笙只知道裴泓是因為臭道士胡說八道才被送出宮的,倒不知道還有這么段往事,怔了一下,不太明白安王突然說這個“什么”
安王卻只是拱了拱手,不再多言,轉身離開了書房。
鐘宴笙納悶了會兒,轉頭對蕭弄認真道“我覺得安王還是很可疑。”
他從小到大受貴妃虐待、受德王欺負,忍氣吞聲忍耐了這么多年,跟老皇帝年輕時更像了。
看起來貌不驚人了,卻冷不丁就搞個大的,把德王坑進死局,那再做出點什么,也不意外。
蕭弄頷首“我會叫人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