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顧庭柯應了是,時棲忽然又很輕地說了一句“顧庭柯,我有一點想你了。”
顧庭柯呼吸一頓,差一點就要告訴時棲讓他好好在家等著自己。
但是長久的修養和自制力讓顧庭柯手指攥緊本來就是他不打招呼先回來,沒有讓時棲為了自己改變計劃的理由。
更何況顧庭柯知道林和霜對于時棲的意義是不一樣的。
顧庭柯更知道,時棲身邊并不缺愛他的人,之所以最后選擇自己,不過是他因為他成熟包容知進退,指尖握了握,疼痛內斂至掌心,顧庭柯溫聲哄著“好了,我很快就會回去了,到時候去接你回家”
這樣聽著就更像是回娘家了,時棲皺了下一眉“不用你接。”
“你后天回來給我發航班號就行了。”
時棲那邊掛了電話,助理才握著方向盤請示顧庭柯。
“去”顧庭柯想了想,時棲不在,他現在急著回家也沒什么用,“先去公司吧。”
助理只好應了是,邊開車邊想他老板果然是網上說的妻管嚴因為人家一句話日夜加班坐私人飛機回來就算了,現在又因為人家一句話有家不回去公司。
但是誰讓顧庭柯是他老板呢
助理這么想著,還是老老實實地開著車帶他去公司。
可顧庭柯并不知道時棲其實沒去找林和霜。
他依然在家里,只是身邊多了一個蛋糕和幾支蠟燭。
火柴點燃之前,時棲還是看了眼聊天框。
有那
么一瞬間他確實動了想去問林和霜的想法,但是人都死了,這又不是什么好日子,林和霜不知道就算了。
時棲這樣想著,抬手劃開了火柴。
蠟燭的光暈搖晃在他的側臉上今天是葉馥晚的生日。
當然不是網上公布的那個,那個是公歷,但是葉馥晚說她小時候過的都是農歷的生日,所以就公歷的留給粉絲和贊助商,農歷的這個,跟家人一起過。
家人。
多溫暖的詞。
可葉馥晚說這個的時候是她和時棲唯一一次一起過的生日,在時棲五歲那年,于是后來時棲一直都以為葉馥晚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別的家人,所以才一次一次地不回家。
“現在想想,應該是沒有吧。”
時棲坐在沙發前的羊絨毯上,搖曳的火光半明半暗地打在他的臉上。
“我好像現在才開始真正了解你,”時棲垂眸看著眼前的蠟燭,輕聲道,“你在知道自己生病之后,每天見到我的時候是在想些什么呢”
“清明去去看你的時候,我其實有很多話想問你,但是又總是害怕你會不會不喜歡我過來。”
“畢竟,”時棲說,“你連最后一面都沒有讓我見。”
時棲始終記得那一天他從學校被接回來,被人通知葉馥晚可能不行了。
時棲愣愣地上了車,他那時候的生死觀其實還不足以知道不行了三個字是什么意思,他書包里裝著要拿著媽媽看的獎狀和明天借給葉瀟的漫畫書,被人熙熙攘攘地推進病房里。
可是葉馥晚看著時棲,只說了四個字“讓他出去。”
緊接著,就是機器的警報聲和無數穿著白大褂的人來來去去的身影。
時棲記得自己在那個充滿消毒水味兒的地方坐了很久,久到腿都開始發麻,手指握緊書包帶子不斷張望著,但是他沒有等到葉馥晚再跟他說下一句話,也沒能把那張獎狀遞過去。
那個眼神和那四個字成了葉馥晚留給時棲最后一面,一直根深蒂固地出現在他的記憶里,以至于時棲總是覺得葉馥晚也許是真的很討厭自己。
但是現在想想,不讓他看到自己最后的掙扎和狼狽,也許是一位母親留給兒子最后的溫柔。
“但我是個膽小鬼,”時棲說,“我其實有點害怕知道真相。”
“我怕萬一你是真的不喜歡我。”
時棲很輕地笑了一下“所以總想著自己能多做一點,表現好一點,討人喜歡一點。”
“現在我已經是一名很棒的賽車手了。”
“也有很多人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