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時臣嶼也沒有提曾經花了一整個晚上搶救的櫻桃樹,弄臟了兩套西裝才在給那只山雀在時棲窗前搭好的窩,中秋節時借著王姨才能送出去的橘皮月餅,悄悄放在他枕邊的卡丁車會員卡。
時臣嶼自己是個精英教育下的失敗品,在談判桌上的時間要比飯桌要多得
多。
當初碰見葉馥晚的時候就不會表達,面對和葉馥晚如此相似的時棲就更不會。
因此明明想起的時候一歲的那只小糯米團子,時臣嶼開口的卻是“他媽媽去世之后,”我一回家,時棲就會問我媽媽去哪了,”時臣嶼望著墻上的照片,眼角的一點皺紋微微折起,“我知道他怨我。”
“怨我沒照顧好他媽媽,怨我一意孤行改了他的志愿。”
葉馥晚的死或許永遠是這對父子之間抹不去的傷痕,時臣嶼望向顧庭柯“我知道我不是一個稱職的父親,也不是一個稱職的丈夫。”
“你把這些事告訴時棲吧,小顧,我知道你是一個有分寸的人,有些話你來說,比我來要好得多。”
最起碼不會一遇見就吵架。
時臣嶼站起身,顫動的手理了理衣服的下擺,將那張海報重新撫平掛在墻上。
做完這一切,他才回過身,只有最后一句,像一個真正的父親那樣道“如果你喜歡他,就照顧好他。”
“他這個人雖然聰明,卻總是太容易相信別人,看起來脾氣很好,但是對親切的人卻總是有許多小性子。”時臣嶼說,“你得學會包容他。”
“他今天的心情應該不會太好,但是今天是他媽媽的生日。”
時臣嶼的手拍了拍顧庭柯的肩,像是長輩,卻更像是一種強勢父親無聲的威脅“就算他沖你發脾氣,你也得安慰他。”
時臣嶼說完這句話便背過了身,高大的身影立在滿屋的海報里,像是隔著一十年的厚重塵埃回望自己永遠年輕的愛人。
這里的格局和東苑是那么相似,顧庭柯注視著時臣嶼的背影,他想
葉馥晚或許不愛時臣嶼,但她卻很愛時棲,時臣嶼或許不愛時棲,但他卻愛著葉馥晚。
可是真的只是這樣嗎
對于葉馥晚來說,她有無數種可以帶時棲離開的方式,不缺錢也不缺照顧時棲的人,有什么必要一直留在時家
而時臣嶼他們這個圈子里不缺真正嚴厲冷漠的父親,只需要看看關越和關山的處境便可以知道,哪怕是路舟或者葉瀟。
沒有一個人能活得如時棲一樣整日揮金如土不學無術還能被所有人認定是毫不動搖的繼承人,到哪里都有人尊敬地叫一句“時少”,時臣嶼攔了他去演戲,卻沒有攔他去學園藝,沒有攔他去玩賽車,時棲從小花過的錢闖過的禍怕是比他那些朋友加起來都多。
或許
有那么一瞬間,顧庭柯想過將自己在東苑看到的一切和盤托出。
但是這是時棲的家事如果真的要告訴,那也應該由時棲自己來。
顧庭柯輕聲帶上了門,在發動車子之前給時棲發了兩條消息
“我都知道了。”
以及“在家里等我。”
今天早上就該這么發的,顧庭柯望著車窗外已經漆黑一片的天色,大雨沖刷在他玻璃窗上。
濃重的夜晚讓顧
庭柯的眉眼斂在黑暗里,他很輕地皺了眉,罕見地感覺到了后悔。
他應該在時棲問自己有沒有回來的時候就告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