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名家的展覽上,一個幾歲的小姑娘大聲說,要成為比村上隆還厲害的大藝術家,確實挺讓人莞爾一笑的。
“你被大家嘲笑了”顧為經好奇。
“這倒沒有,人家大藝術家才不會和我這樣的小姑娘一般見識呢。前輩只是沉默了幾秒鐘,反問我,在我心中,什么樣的作品才是真正偉大的。”
“我當時想了很久,也說不出來。”
酒井小姐打字說道“村上隆前輩似乎知道我的名字,于是他從人群中走出蹲下身,摸著我的頭發。”
“他跟我說,酒井小姐,成不成為所謂的大藝術家不是關鍵,成不成為下一個我更是無關緊要。世俗的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畫出能戰勝死亡的作品。”
“戰勝死亡的作品”
顧為經回味著這個說法。
“他告訴我,真正厲害的大師的作品都是有來世的。它們的作品永遠不會消亡,只會在時間的長河中一次次輪回。每當有人在時光的長河中誦念他們的名字,藝術家的靈魂就會從舊日的沉煙中轉世重生。”
“貫穿時間者,不死不滅,方為偉大。”
酒井小姐緩緩的給顧為經解釋著,她所接受到的美術哲學。
在評價任何一位畫家的藝術作品的時候,都可以把他的畫作分為現世還來生兩個階段。
當一個藝術家美術生命終結的時候,他筆下的畫作現世也就結束了。
不會有新的同類出現,剩下的就是漫長的來生。
美術是一個怪圈,
畢加索這樣生前功成名就,死后畫史留名的幸運兒永遠是少數。
有些人的作品現世極盡絢爛、烈火烹油,死后卻無人問津。
也有些人活著的時候作品不值一提,卻在死后照亮了整個美術史。
詆毀印象派的巴黎官方沙龍掌權教授們,他們衣冠楚楚的出入盧浮宮,和高官顯貴們一起用餐,用鑲嵌金銀絲線的畫框裝點自己的作品。
他們在活著的時候,畫作被潮流所追捧,一畫難求,百年后他們的名字卻早已被時光所淹沒,無人問津。
而梵高一生只賣出了一幅廉價油畫,如今卻被各大博物館當成了鎮館之寶,甚至成為了一種文化符號,比荷蘭王室的姓氏都更加被人類所銘記。
國畫大師黃賓虹曾說,死后五十年,人們方懂我。
2003年,佳士得將這位生前藝術作品并未太受重視的大師的國畫,拍賣出3億7000萬的天價的時候,距離老先生的去世,將將五十年。
成功的不一定偉大,偉大的不一定成功。
在現代畫廊體系和藝術市場資本推手沒有形成成熟體系之前,這就是近代一代又一代繪畫大師們的寫照。
“我能想到,我將來應該很容易就會是一位很成功、很富裕的畫家。”
由酒井勝子來說這樣的話,毫無夸張的成分。
“但我不知道,我的作品會不會能夠戰勝時間。它是否足夠優秀,我的來生能不能一次次的在美術史上留下回響。和那些前輩大師的坎坷境遇相比,我甚至有一種內疚的不安。”
“我一直認為,有勇敢的成為無人問津的梵高的勇氣,比成為世俗意義上的大藝術家的志向要更加可貴。”
“所以,在我們寫論文的時候,我一直有一種向那位叫卡洛爾的前輩女畫家朝圣的感覺,尤其是和你關于女畫家身份小小的爭執以后,這種感覺更加明顯。”酒井勝子輕聲寫道。
“這也是盡管找名人牽強附會是藝術圈子里的古往今來都通行的作法,也是父親的建議。可你對卡洛爾真實身份的堅持,依舊能最終依舊說服了我,并讓我敬佩的原因。雖然這可能只徒勞的提高了百分之一或者千分之一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