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突然拋出“收徒”這個天大的橄欖枝。
約莫是有點在那個執著而單純的小畫家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又或者只是心中的那一口頂在胸口不愿意咽下去的不甘氣,在悄然作祟。
曹軒老先生的那個賭約,真心想要收徒和激勵年輕人的意思幾乎是一半一半,既是認真,也是玩笑。
不過人老了,真的會更喜歡有無盡可能性的小孩子的。
曹老總是偶爾會在心中冒出,那個為了調出合適的顏料,把衣服染的紅紅藍藍一片的執著小家伙的影子。
他很好奇這孩子能做到哪一步。
這樣的機會擺在眼前,他又真的能抓住嘛
“小朋友,能做我的關門弟子,半只腳就踏進了現代美術史。就看你有沒有這個造化嘍。”
曹老對著池面無聲笑了笑。
老先生喜歡晚上坐在院子里的假山邊看荷花池,所以老楊就讓人在假山邊加了一盞宮燈造型的照明燈。
曹軒從思緒中抽出心神,從衣服口袋里取出一張折在一起的打印紙,借著月光和燈光就了起來。
東夏藝術的逸神妙能這是助理老楊為曹軒先生草擬的四月份歐洲藝術年會上的發言稿。
幾天前。
年會的主辦方發郵件通知,稍微推遲了曹軒他的發言時間。
油畫藝術雜志的理事長布朗爵士希望在年會上和伊蓮娜家族的女繼承人,做一個聯合演講。
老楊把這件事情告訴自己的時候,滿臉都是神秘兮兮的八卦模樣。
“無趣。”
小老頭搖搖頭。
曹軒聽說這件事情與雜志社的高層和老牌藝術品大收藏家伊蓮娜家族的內部政治斗爭有關。
最近關于各種關于油畫的全體高層理事會將要驅逐掉那個叫安娜伊蓮娜的小姑娘的流言蜚語,在上層藝術圈子里甚囂塵上。
曹軒卻沒有什么了解的興趣。
盡管油畫是所有藝術賞析類雜志中,歷史最悠久最有影響力的刊物,伊蓮娜家族更是與當代乃至近代藝術史密不可分。
這二者之間的摩擦足以掀起一場席卷整個業界的颶風。
然則,曹軒老先生的地位已經不需要在乎這個了。
如果藝術是一片森林,他就是百米高的北美紅杉。如果藝術是一片大海,他真的就是海溝里打盹的克蘇魯大海怪。
外面怎么浪潮洶涌,腥風血雨。
在曹老這樣的活化石級別的老妖怪面前,也不過只是一陣清風拂面。
與其有功夫吃瓜看戲,不如再琢磨一會兒,自己在年會上的發言稿,連關注一下顧為經小朋友的畫畫進展,都比摻和進這種豪門破事里,更有意義。
曹軒一邊想著要不要明天通過老楊過問一下顧為經小朋友的參展作品準備的如何了,一邊拿出一根油筆,輕輕圈掉了“逸神妙能”四個字。
思索片刻,小老頭又干脆將整個題目都從頭到尾的勾掉,改成了如何用心去發現東夏藝術的美。
“嗯,題目是我起得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