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賣的貴,我可以罵你藝術性不足。
單純看你不順眼,我照樣可以罵你藝術性不足。
世界上只有兩樣東西真的高于藝術。
權力與靈魂。
藝術的土壤依附于權力,藝術的本質服務于靈魂。
古代這兩樣東西全都依附于教會,因此文獻記載一個小小的地區教士,就可以指著鼻子呵斥米開朗基羅的雕塑不符合他的心意,位列文藝復興三杰的藝術大師都不敢還嘴。
到了現在社會,以布朗爵士如今的社會地位,他其實已經有了藐視權力的資格。
自己在歐洲美術年會發言的時候,奧地利國家總統和歐盟的重要高官都要一同起立鼓掌。
然而。
當他聽到有醫學團隊認為,偵探貓的畫可能能夠觸及到自閉癥兒童在層層封閉中的孤獨內心這個消息,依然有不安從布朗爵士的心底泛起。
他靠坐在椅背上深深的吸氣,緩緩的吐氣。
已經多少年了
理事長自從執掌雜志社以來忽然第一次覺得衡量作品美術價值的權柄,好像未必全然握在自己的手中。
古色古香的辦公室里一片靜謐。
只剩下了兩個男人粗重的呼吸聲。
“這就是博格斯教授害怕的寧可放棄辦展的機會,也不愿意與之為敵的作品的魅力吧。布朗爵士,我不知道您會不會恐懼。但在讀到這個新聞消息的時候,我真的覺得有點害怕了。”
率先開口的是赫萊菲股東。
“我沒和任何人提起,看到這本小王子的瞬間,我其實也有片刻遲疑。真的要和這樣的畫家為敵么但凡擺在我面前的不是一幅冷門畫刀畫畫作,而是傳統的正宗油畫。可能我也會失去攻擊這樣藝術品的勇氣。”
赫萊菲站起身,眼神望向窗外,慢慢的說“我知道,當時在場的股東中,和我抱有同樣想法的人,肯定不止我一人。”
布朗爵士“哼”了一聲。
“現在才后悔恐怕有點晚了吧。決定都已經做出了,半途而廢的結局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不,朋友,我們已經踏上了同一條戰船,哪里有后悔的余地呢”
赫萊菲搖搖頭“我只是不止一次的回憶那天股東會投票時的場景。”
“那天下午,我們十二個人股東集體撒了謊。這是我們在驅逐安娜董事會席位后的第一次投票,我不是個多么誠實的人,但這總不像是個好兆頭,總能讓我忍不住聯想起一幅名畫場景。”
“雅克路易大衛的蘇格拉底之死”
布朗爵士想起女秘書艾略特的話,沒好氣的說道,“就算真是暴民驅逐蘇格拉底。蘇格拉底死后,距離雅典的真正衰落也還有上百年呢。別擔心,反正估計我們是看不到那一天了。”
“不不不,我的朋友,不是蘇格拉底之死,而是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
赫萊菲走到墻邊,抬頭望著金光閃閃的勛章展示柜的上方,原本掛著老伊列娜伯爵畫像的位置。
在琳瑯滿目可供挑選的名畫之海里。
布朗爵士最終選擇了達芬奇的最后的晚餐擺放在此處。
這張畫記錄了圣經故事里耶穌在門徒猶大出賣釘死在十字架上之前,和12位門徒共進了最后一次晚餐的場景。
不是什么巧合。
若是用一張畫來概括代表整個西方藝術史。
所謂的世界三大名畫中蒙娜麗莎實際上過于小家子氣,宮娥和夜巡的知名度則弱了幾分。
反而是達芬奇生平耗費時間精力最多的作品,米蘭教堂里的宗教壁畫最后的晚餐的復制品,更有其獨特的歷史地位。
布朗爵士的這個選擇完全在情理之中。
只是
“今天我走進辦公室里的時候,看到你竟然把這幅畫擺在了自己的辦公室里,這更讓我覺得莫名心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