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比那更好,也遠比那來的珍貴。你會獲得一檔能讓觀眾從頭到腳重新認識你的節目。一個會遺憾的人,一個有欲望的人,遠比坐在金光閃閃排行榜圣座上的名字來的親切。不是每一個藝術家都有這樣的機會的。他們只有走近你,才能愛上你。”
“同時,你會收獲我的尊敬。”
安娜平靜的說道。
她直視著曹軒的眼睛。
“我不會寫一張支票,但我會用真誠的微笑獎勵你,前提條件是你表現的足夠好的話。”
伊蓮娜小姐露出很輕柔的一笑。
齒尖微露。
蜻蜓點水。
轉瞬即消逝。
安娜本人在日常生活中很冷,她極少笑。
更極少露出這樣的笑容。
封建社會就是封建社會。
就性別關系而言。
沒有“文明”的封建社會,和“粗魯”的封建社會的區分。
無論東西方。
封建都是建立在壓迫之上的。
所謂開明的歐洲上流社會對女性儀態的束縛,未必就比東方萬惡的舊社會少到了哪里去。
就像鯨骨束腰對女孩身體的傷害,未必就小于去用布條纏小腳一樣。
很多物理上的束縛已經消失了。
尚未消亡的殘影則依然留到了今天。
尤其是天主教世家的女孩。
在任何時候,包括打噴嚏的時候,露出牙齒都被認為是“儀態失控”、“粗魯”、“輕浮”、“沒文化”且因“具有性引誘”傾向而顯得放蕩的。
原則上你最好永遠都不要笑,就好了。
安娜教給偵探貓,看上去裝作有貴族氣質的精髓就是永遠在臉上“保持著倦怠”,那種對一切都顯得不感興趣的撲克臉。
真正的淑女更是要和豐富的面部表情絕緣。
北美好萊塢女影星在綜藝節目上那種前仰后合式的哈哈大笑則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
這么干,就差在臉上貼上“老娘是毛絨絨的大猩猩”了。
即使是在油畫作品中,也是如此。
老歐洲式理學家們長久以來都有一種非常奇怪、難以理解的腦回路。
他們完全能接受作品上的女模特一絲不掛。
公爵先生能在客廳里最顯眼的位置上擺上阿波羅與寧芙神女糾纏的春閨圖,并和來家里作客的國王津津樂道,探究一晚上。
認為這是“藝術的”。
但笑容不行,露牙齒的畫更不行,那就太出格,太“放蕩”了。
借用地位近似于法國版女德,由教會1705年所出版的婦女教徒禮儀標準范式里的一句名言“自然賦予女性嘴唇的全部原因就是要她們優雅的把牙齒蓋住,她們要是露出牙齒,那么要嘴唇干嘛呢”
克魯格先生送給安娜的生日禮物的創作者,勒布倫夫人就因為史無前例的讓的有身份女性露出牙齒的微笑,而引起了席卷整個巴黎藝術評論界的超級震蕩。
美術史上把它稱之為“微笑革命”。
而在18世紀晚期以前,所能找到所有的貴族油畫肖像畫,是所有的,全部都是一水兒的撲克臉,沒有例外。
從禮儀上來講,伊蓮娜小姐干了一件失態的事情。
從視覺上來講,她笑起來的時候,春暖花開,像是被壁爐烤化的冰晶,璀璨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