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為經腦海回憶著蔻蔻的古怪舉動的時候。
他正抱著書包,坐在民宿的大堂里,盯著墻上的“藝術畫”發呆。
說是民宿,但千萬別誤會。
它絕不是那種你能夠在airbnb或者攜程的官網上預定客房時,所看到的那種照片上帶有宜家家具、紫砂茶壺、插花藝術花瓶,玻璃畫框里仿制的印象派油畫,以及旁邊金黃色的粉刷墻上,掛滿著天南地北而來的背包客用世界各地的語言寫著打卡祝福語的那種。
它是本地城中村化的“民宿”。
也就是房間里的絕大多數空地,都被一張雙人床所占據,地面裸露著開裂的水泥,窗外的所有風景都被幾十厘米以外,狹窄的僅容一人通過的后巷小道對面的建筑外墻所占據(如果運氣好,有窗戶的話)的那種。
是擔心螨蟲過敏或者皮膚瘙癢,睡覺時最好在床上鋪一層隔臟墊的那類。
而這里的墻面唯一能被顧為經充當藝術插畫和祝福語的東西。
大約就是某些上一任的那些房客留下的用來消遣寂寞的裸女和疑似生殖器外形的涂鴉,還有墻面各種各樣借錢,賭場信息和“找樂子”的小廣告和電話號碼。
蔻蔻小姐的媽媽能把在二手衣服堆里淘貨,當成逛曼谷的奧特萊斯品牌中心。
那么。
顧為經覺得充分發揮藝術想象力和幽默感的話。
把對面墻上的那些東西,當成班克斯在地下街區的墻體上所做的那些顛覆性的玩世不恭的噴繪涂鴉,也可以馬馬虎虎了。
好消息的是。
在這種地方住上一晚,只要3000緬幣。
小時房減半。
一根飯店里炸大油條的價格,你還能要求它什么,人家甚至還給你提供了燃氣熱水器呢不是?
這種房價下,想要空調的行為都屬于恬不知恥了。
蔻蔻要了一間鐘店房,去洗澡吹頭發換衣服。
顧為經和阿萊大叔坐在民宿大廳里等。
昏黃閃爍的燈光,受潮開裂的墻面,陰沉沉的大沙發,基座生了銹的大電扇,沒有前臺,只有門房。
門房是一位穿著花花綠綠襯衫的大娘。
桌子邊擺放著一臺后腦上長著蟑螂須一樣的兩根金屬天線的老式大磚頭電視,它正在用極低極低的音量,播放著某部古老的電視劇。
再被吵醒,簡單收了個錢,在登記本上寫了幾行入住記錄以后。
大媽從柜子里取出拖鞋,水壺,晾曬好的毛巾,連帶著一串鑰匙,都裝在一個大鐵盆里遞給他們。
她又回去堅持盯了電視機幾分鐘,然后又盯著顧為經幾分鐘,再困惑的盯著蔻蔻離去的樓道幾分鐘。
嘴里嘟囔了幾句。
就放棄了思考這一奇怪的場景,又很干脆的重新睡著了。
此刻大媽正趴在門房桌子上,打著的鼾聲比電視里沙沙作響的臺詞聲,還要更加嘹亮一些。
不難猜測。
顧為經很容易能想到大媽為什么會覺得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