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情況下都愿意固執的相信希望的人,難免會給外人一種帶傻氣的天真。
可帶傻氣的天真,本來也就是少年人的特權。
而一個真正見識過苦難,見識過罪惡,雙腳踏過泥濘沼澤的人,站在暴風苦雨中的人,他還依舊愿意去相信希望,去熱愛自己,那么……這種傻氣,就會蛻變成了真正的英雄主義。
茉莉是這樣的小女孩。
蔻蔻是這樣的小女俠。
阿萊大叔是這樣的硬漢子。
連曹老先生,當一位近百歲的老年人,他人生最后的封筆之作,對他這輩子的回顧與總結,竟然是一幅雙眼中蘊藏著“希望”兩個字的壁畫。
他——不依舊還是曾經的那個少年人么?
桎梏破碎。
籠罩在《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no.20》上陰郁般的黑紗,仿佛也被撕破了一個角。
冥冥中好似有陽光如水銀泄地一般,從其上流淌而出。
顧為經跟隨著胸中的那種沖動。
他提起筆,沾著陽光,抬手便畫。
如果這是一幅想要拿去參加畫展的終極之作。
那么在參展前,忽然的改變已經練習的熟悉的畫面整體細節,不是什么明智的舉動。
可顧為經并未有片刻的遲疑。
真正的陽光下的好運孤兒院是什么樣子的。在他此刻察覺以前,就已經在用身體作為畫筆,在畫布上對照臨摹了一個又一個日日夜夜。
熟悉的就像呼吸,不是么?
構圖從來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承載精神的載體。
鉛筆在畫布上快速的打著線稿。
顧為經再一次的調整了圣母像的位置。
第一次他把圣母像放在畫面的中央,陽光的最燦爛的地方,因為這是學校里繪畫鑒賞課程里,作品中出現圣母畫像這類意象時,最為常見的處理方式。
第二次時,他把圣母像變成了畫面斜側的支點,陰影最為濃稠的地方,因為陳生林的指點,也因為這個國家的殖民歷史。
這一次。
顧為經都沒有這么做。
圣母像不是光輝燦爛的,因為這不是事實。
因為至少在這里。
殖民者們帶來了圣母像,卻沒有因此而就把溫柔的光輝播撒向人家。
圣母像也不應該是整幅畫陰郁氣氛的源泉。
因為它不配。
憑什么就因為貧窮,就因為苦難,因為艱辛的生活,窮人的人生一定就要是陰郁的?憑什么他們連陽光都要照的比其他人更加灰暗一些。
憑什么他們不能擁有一顆勇敢而堅強的內心?
就因為一尊圣母像的詛咒?
還是就因為命運的不公?
圣母像就只是單純的一尊雕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