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
顧為經私下里和樹懶先生連線的時候,他也會有這樣的感受。
樹懶先生不像是樹懶。
倒像是叮當貓。
歐洲藝術史幾乎已經津潤到了骨子里。
任何文藝相關的話題,無論是繪畫、詩歌、音樂,亦或是作家畫家名人軼事,王候公卿們的浮沉起伏,就沒有樹懶先生不知道的東西。
只要他有問題。
對方就會給出最精準的回答。
簡直百發百中。
他就是那種舊時代風度翩翩的優雅沙龍主人。
“你舉的例子與其說像是火山灰下的龐貝古城,不如說,讓我想到巴赫。”樹懶先生說道,“他是復調音樂之父,卻因為教會被迫害而籍籍無名,作品遺失散落在人間。據說七十年后,門德松的妻子在買肉的時候,隨手撿起了一張包肉的紙,發現竟然是曲譜,這引起了門德松的興趣,才重新在故紙和檔案中,發掘出了巴赫。”
他說道。
“就我個人的判斷,這個故事的傳奇性質太大,真假性存疑,但巴赫死后的大半個世紀,他幾乎完全被歷史所遺忘掉了。這件事倒做不得假。”
“所以舒曼才會說——‘音樂欠了巴赫它所無法還清的巨大債務。’”樹懶先生說道。
“復調音樂之父籍籍無名了一生,因為教會的打壓,幾乎被歷史所遺忘了干凈。七十年后,又由一張包肉紙而重新被人所發現。這和您們筆下的卡拉——也就是卡洛爾的故事很像,不是么?”
“下一次,我在別的場合說到我們的論文的時候,會換成這個比喻的。”酒井勝子笑了。
樹懶先生也莞爾一笑。
很快。
他的笑意就又收斂了下來。
“酒井小姐……可是很抱歉,您還是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樹懶先生的話鋒一轉。
“一個無名小子,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市場,發現了一張被時間所遺忘的名畫。無論怎么講,這還是太像一個傳奇故事了。”
“我們都看到了網上的那些評論。”
“無數人都在說——這樣的概率有多大?一千分之一,一萬分之一,還是一百萬分之一?”
他的語氣上揚。
“您剛剛說的都不錯。可是……卻又都并沒有正面面對問題的核心。您只是舉了一個又一個傳奇事件的例子,做為顧為經發現《雷雨天的老教堂》的佐證。”
“概率學告訴我們,它們每一件事,都是并無關聯的獨立事件。”
“網上看到別人中了大樂透的彩票。并不能等價于你出門買彩票,就能將頭獎領回家。有人會中獎,只代表存在中獎的可能性,而現實則是,伱買了一百萬張彩票,也幾乎不可能能把一億刀的頭獎領回家。”
樹懶先生平靜的說道。
“還是難免讓人覺得太巧了,不是么?”
“說到底,巴赫也好,龐貝古城也好,羅塞塔石碑也好。發現它們的人,解讀出它們的人,要不然是門德松、商博良這樣在該領域深耕多年的專業學者。要不然你得是那不勒斯王妃,有一個城市般龐大的后花園——”
“顧為經,他顯然不像是這樣的人,對吧。您說他是你的同學,他應該和你一邊大,只有十八歲。”
酒井勝子沉默以對。
“您剛剛也說,收藏界的重大發現,往往都是學者專業素養和敏銳目光做為基奠,由一定的巧合做為契機,共同構成的。”
“18歲的年輕人,顯然不像是擁有深厚專業素養的大學者。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大概也不是那種后花園里放著幾千、幾萬張珍藏的油畫的人。那么,問題來了——為什么是他?”
“酒井小姐,我非常非常感謝您愿意來‘樹懶先生的藝術沙龍’做客,我也不想表現的沒有禮貌。”
樹懶先生的語氣略微停頓。
“但我希望您可以正面回答這個問題。”
“為什么是他?”
“或者按照網上很多人的說法,為什么讓我們相信,這是一次巧合,而不是……有意為之的……”
“造假呢?”
棕櫚樹上的小樹懶又開始揮舞起了她撓人的小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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