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簡單……終究是不會簡單的。
18歲的年輕人能一幅畫,讓對中國畫藝術涉獵不深的安娜,看到的一瞬間,就想到了落花繽紛,曲風輕靈的《花之圓舞曲》的旋律。
藝術鑒賞的水平,也絕對應該是在線的。
顧為經并非她口中的缺乏專業素質的高中生。
這樣的人能靠著慧眼識珠,在跳蚤市場這樣的場合,在機緣巧合之下,發掘出一張被埋沒的名畫——安娜其實是相信的。
但伊蓮娜小姐是個多么不好相處的人啊!
她也是個超敏感的人。
敏感的人會把自己的真實情感藏在深處,用開玩笑的方式,亦或說反話,講給別人聽。
她心中明明是信了,又害怕錯負。
非要別人自己再證明給她看。
她的話聽上去有些刺耳,也對顧為經有些不公平,但那幅《雷雨天的教堂》,那篇《亞洲藝術》上發表的論文,在安娜的心中,實在是太重要了。
因此,她只能在心中悄悄的說一聲抱歉。
對不起。
安娜聽說過顧為經的名字。
樹懶先生可不認識你“顧為經”。
面對酒井勝子潭水般的溫婉和沉靜。
小樹懶決定要從樹上摘一個“大椰子”扔進湖面里,在激起的千層水花中,看一看湖底的魚群。
她仿佛是透過盒子上的孔洞望進去。
能不能在酒井勝子一瞬間打開的心靈縫隙中,看到貓貓搖曳的尾巴。
沉默。
沉默。
還是沉默。
顧為經聽著耳機里長長的沉默。
樹懶先生這一次沒有剪輯,將兩個人的對話,包括酒井小姐面對尖銳提問時的沉默,原汁原味的保留了下來。
他聽著播客。
想著腦海中的酒井勝子。
這樣的感覺仿佛是透過門前的鑰匙孔看人。
顧為經似從這個深沉的沉默里,窺見了酒井勝子淺淺的眉毛,一點點皺眉蹙起時的模樣。
餐桌上蒸氣海鮮的蒸鍋,正有裊裊的水汽升起。
“要吃不?要吃不?要吃不?給你楊哥笑一個,楊哥就給你吃哈!來——喵。”
老楊把寵物攜行箱提到了桌面上。
正在那里低頭不停的在作死的邊緣試探,拿著一根吃剩下的雞骨頭,逗弄著箱子里貍花貓。
大概是勝子的唇離麥克風很近,沒有用非常專業的錄制設備的緣故。
在這個略長的寂靜里。
顧為經能清晰的聽見,勝子唇口邊的呼吸聲。
女孩仿佛正在趴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吹著氣。
記憶泛著熟悉味道的清甜的草莓香,震散了面前正飄蕩著的濕意與水汽,依稀幻化成了曾凝視過的臉。
“我給不了你其他的回答,樹懶先生。”
良久。
超過十秒的沉默與思考。
久到如果不是錄制的時候,音頻軟件提示連線依然在繼續,安娜都覺得自己是不是提問提的過于尖利,激怒了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