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是范多恩、還是布朗爵士,從來都過不舒服。
“得罪這種人,從任何意義上來說,真的都是太蠢了的行為。”酒井勝子腦海中轉過這個念頭。
得罪她,可能要比得罪那個什么豪哥還不理智。
得罪了豪哥,她坐著爸爸借來的飛機,連夜出國,跑出豪哥的勢力范圍,也就安全了。
得罪了安娜。
她跑到天涯海角,又跑到哪里,能逃脫人家如利劍一般的筆鋒呢?
她會如同獵犬咬住林間的野狐一樣,咬住她的脖子,然后殺死她,殺死她的畫家生涯。
好吧。
最好的情況下,如今伊蓮娜家族也在權力斗爭的關鍵時期,看在父親的大肚皮上,也許安娜·伊蓮娜不會計較。
但她也失去了一個絕好的機會,不是呢?
見面的時候。
對方對她笑了多少次呀?顧為經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而她們,她們會成為好朋友的。
笑一笑。
她們有機會會成為好朋友的。
笑一笑。
伊蓮娜家族的友誼,伊蓮娜家族的遞出去的橄欖枝就在前方,笑一笑,順順利利的度過這次畫展。
今年的新加坡,是屬于她的決定性時刻。
唐克斯館長在看著她。
她的父親母親也在看著她。
酒井小姐好幾次想要在臉上擠出一個溫溫婉婉的笑容,但她就是笑不出來。
“——崔小明的畫面構圖……立意也很勇敢……我喜歡勇敢的人——”
伊蓮娜小姐還在說話。
她的聲線很好聽,酒井勝子卻無心去聽,那個聲音叮叮鐺鐺的響在耳邊,響的是那么清晰,那么的讓她心神不寧。
她還在說,還在說。
越說,酒井勝子就覺得越壓抑。
夠了。
真是夠了。
你為什么還要在說,你為什么還要在這里說……為什么!
“……去感受一個人的心,不要用他的言辭,要用他的筆觸……用他的本來面目……”伊蓮娜小姐的嘴唇在她的眼前開合。
她正在注視著自己。
感受你的心,順其自然,感受你的心,順其自然,酒井勝子覺得自己的靈魂沒有從虛浮的云端飄落回到地面。
她穿過了地面。
她沉入了自己的心中,越沉越深。
自己的本來面目,是什么樣的人呢?
那個長夜,她坐在雷克薩斯的后座上,看著后方的景色越離越遠,除了哭。
她什么也沒做。
那個長夜,她看著手機上的分手短信,除了迷茫與無言。
她也什么也沒做。
等父親換調了顧為經的展臺的時候,她望著展臺上自己的名字,除了乖巧的接受。
她也什么都沒做。
是啊。
所以。
在此時此刻,當伊蓮娜小姐在她身邊訴說著關于顧為經的見解的時候,酒井勝子除了嘗試著擠出微笑,她……
“閉嘴。”酒井勝子輕聲說道。
“什么?”
伊蓮娜小姐微微一愣神。
她問什么,是因為她沒有聽清酒井勝子的話。
她愣神,則是因為安娜注意到了女孩眼神的變化。
那種迷迷茫茫、游離的、空洞的哀傷不見了,那種濕意朦朧的感覺不見了,她的眼神中有某種情緒正在盛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