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本就沒有任何共鳴。
他所覺得親近的那位伊蓮娜小姐,被《月亮報》諷刺讓他覺得生氣的伊蓮娜小姐,那個畫在油畫布上的伊蓮娜小姐。
從來都不是真正的伊蓮娜小姐。
那只是恰好滿足了藝術家的某種情感期待的模糊的影子罷了。
走近了,就碎掉了。
就像對方欣賞的那位偵探貓,被她在歐洲美術年會上追捧的落寞畫家,那個被當作家族博物館名字的偵探貓。
大概從來也不是真正的他。
那只是恰好滿足了伊蓮娜小姐的某種情感期待的模糊的影子罷了。
都不需要走進,她輕輕的呼吸一下,就知道你們并不是同樣的人。
還是樹懶先生好。
偵探貓和樹懶先生之之間才是真正的欣賞與喜愛。
他和伊蓮娜小姐——那只是兩種人對于兩種模糊的影子,兩種模糊的想象罷了。
葉公好龍。
相看兩厭。
這種差距不是系不系扣子,戴沒戴金表,就能彌補的了的。
苗昂溫即使那天松開了那粒扣子,他仍然是同學眼中出租車司機的兒子。顧為經即使戴上了老楊的金表,在對方心中,何常不是根本就沒有資格走到身邊的人呢。
顧為經隨手把香檳杯放在桌子上。
他轉過身,走向遠離人群的方向,拿著從酒店帶過來的書,繼續默默的讀著。
宴會廳在這一刻,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一個世界喧鬧,一個世界安靜。
顧為經獨自站在喧鬧驚擾不到的角落處,默默的閱讀著他的書。
保持安靜,這是喧鬧的世界對安靜的世界的冷落。
遠離喧鬧,這是安靜的世界對于喧鬧的世界的禮貌。
如果不是唐克斯那里,還沒有給他答復,顧為經幾乎想要離開了。
「1823年10月29號,星期三。」
「今晚掌燈的時候,我又一次的見到了歌德,發現他的兩只眼睛炯炯有神,正在全神關注的看著什么……他和我說,藝術的生命在于表現個別與特殊。」
「不用擔心具體的事物無法引起共鳴,不用擔心你胸中涌動的情感無法找到相似的影子。任何個性,不管它多么特別。任何事物,從石頭到人,都具有共性。」
「“你需知道。”——歌德看著我,語氣沉靜,“你須知世上的一切皆會重復,只需在特殊的時間,遇上特殊的人。”」
「……」
顧為經翻過手里《歌德談話錄》的一頁。
——
安娜和策展人唐克斯握了握手。
“很抱歉。”
她對唐克斯說道。
唐克斯知道對方是在為下午的失陪而道歉,他擺擺手,示意不要放在心上。
“斯萬先生。”他念了右手邊的那位cdx畫廊合伙人的名字,“他告訴我,有環境問題的專家說,按照現在這個氣候變暖和海平面上漲的速度,再過100年,甚至更早,在本世紀末,如今這一代很多年輕人就能看到的那一天,新加坡有超過30%的國土面積,有可能就沉入海底。再過兩到三百年,整個新加坡就會完完全全的被太平洋所淹沒,那是的衛星地圖上,印度洋和太平洋鏈接的海峽和水道,幾乎會完全消失。”
“那時候如果有人從衛星照片上看,整個新加坡,就只會剩下武吉知馬山山上的一小點,幾百平方米大小的,露出海平面的一個小土包。”斯萬先生用手指在手里的香檳的上緣繞了一圈,示意那時的新加坡,很可能只能剩下香檳杯口那么大小的一小塊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