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伊蓮娜坐在椅子邊,手里拿著一支日產金尖的細小女式短鋼筆,身前的桌子上放著一支通向未知方向的電話。
她盯著身前的手機,鋼筆在筆記本的紙面上輕輕懸垂,陽光照在14k的金筆三角形鑲嵌的筆尖上,折射出多色的彩光。
面對對方奇怪的開場白,女人猶豫著要如何接口,才能從對方口里掏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考慮到對方的特殊身份,如今身陷囹圄的豪哥已經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在某種特別的意義上,這倒是安娜日常接觸到的采訪對象中,極少極少,真的可以完全不鳥伊蓮娜家族權勢與財富的人。
安娜唯一能誘惑對方開口的,就只有她的談話技巧。
真是出乎預料的順利。
對方對伊蓮娜家族似乎有著濃厚的興趣,這是好的開始,她覺得應該引誘著對方沿著這個話題一路談下去,看看這種對于伊蓮娜家族的濃厚興趣,是否演變成了他可能把伊蓮娜家族當作造假目標的動機。
“現在你見過面了?希望你沒有失望。”——吐槽的意味有點太強。“看來我們某種意義上算是同類。”——不,安娜可不覺得自己和對方是同類,就算她有求而來,她也不習慣用這種有些許奉承意味的語氣講話。
亦或者“地下教父……嗯,聽上去你對你的身份很是自得。伊蓮娜家族歷史上可是在很多畫家的職業生涯里扮演過重要的角色,你有什么得意的案例,能講給我聽聽么?”
好在。
這個問題馬上就變得不再是問題了。
在安娜猶豫的這個短暫的瞬間,豪哥已經自己說了下去。
“不久前,我剛跟一個年輕人說,我和他的見面,比我想象的要早的多。我沒想到他會有勇氣來西河會館見面。但我和你的見面,比我想象的要晚的多。”
“幾年前的那次慈善拍賣會上,我特地拍下了那幅注明是由伊蓮娜家族基金會所提供的作品《梳頭的女人》。你還有印象么?”
“嗯,應該是皮埃爾·奧古斯特·雷諾阿的作品。我記得那幅畫拍了——”安娜想了想說道。
“360萬美元,360萬美元,伊蓮娜女士。”
“我花了整整360萬美元,買了您家族基金會持有的藏品。我等在拍賣會藏品交接的vip包廂里,本來以為能見到您的面的。結果只有你的私人秘書出現,說您因為有事,已經先行離開了,她向我說了幾句冠冕堂皇感謝的話,然后轉頭就走了。”
安娜扭頭用詢問的目光望了艾略特一眼。
秘書小姐無聲的做了一個攤手的姿勢,示意她已經記不太清了。
伊蓮娜家族私人藏品庫和伊蓮娜家族基金會的下屬的藏品名錄,兩者加起來持有的登記在冊的藝術品數量大大小小總和接近3萬件。
它們有的在藏品庫,有的放在世界各地的知名博物館進行長年的借展。
就算是價值上百萬的雷阿諾的藏品,也只是其中的九牛一毛,類似的展品交換或者慈善拍賣會年年都有。
不僅伊蓮娜小姐事務繁忙,連艾略特替安娜見到的藏家,出席的各種藝術活動,也多的數不清,大多都是微笑,感謝,然后再說些套話。
當時豪哥大概在臉上還做過偽裝。
艾略特實在沒有辦法在記憶中把幾前某場拍賣會上所見過的某個人,和報紙上的那位地下藝術品世界里的造假教父的臉一一對應起來。
“我花了整整360萬美元,結果連與您私下里見一面的機會都沒能得到。”
中年人在電話的那端玩味的笑笑。
“巴菲特的晚宴,大概也沒有這么貴的。”
“如果您是以慈善拍賣的買家的身份說這句話,我可以對您表示歉意。可慈善拍賣會拍賣的是雷諾阿的作品,并非什么伊蓮娜家族晚餐招待會的入場兌換券。”
安娜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