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軒的幾位弟子里,也只有唐寧才有差不多的能力。
不像安娜那么夸張,老楊在唐寧面前也是一向都很乖巧的,唐老師,唐女士,叫的極有分寸感。
唐寧在曹軒身邊,她也能很大程度上保持自己的風格。
女人和老師之間擁有默契,不加任何掩飾是屬于唐寧的“特權”。
曹軒和每個弟子的溝通方式似乎都是不同的。
他和劉子明很少說些直白的道理,他們之間的師徒關系,仿佛有一套二人之間只有他們能互相理解的秘語和暗號。
曹軒會簡單的拍拍劉子明的肩膀。
曹軒會打電話叫劉子明去看一看某幅畫。
就像曹軒在那封長信上所寫——「故而……我一直以我自己的方式,沉默的關切著你的境遇。」
曹軒和唐寧之間的師徒關系又呈現出另外一種截然不同的面貌。
直白而真實。
曹軒很少在唐寧面前隱藏自己的情感,喜歡就是喜歡,傷心就是傷心,不滿就是不滿。二十歲時唐寧拿了魔都雙年展的金獎,習慣節儉的老先生竟然會破天荒的從英國訂購了一輛昂貴而奢華的進口跑車送給唐寧當祝賀的禮物。四十歲時唐寧剛剛創造了拍賣奇跡,職業生涯大獲成功,曹軒卻也會當面直白而嚴厲的表達了他對唐寧的失望。
做為回報。
唐寧也極少會在老師面前遮遮掩掩自己的態度。
是如何就是如何。
曹軒做為老師,可以要求她百忙之中來到新加坡。唐寧做為學生,也有表達自己不滿的權力。
無論曹軒怎么喜歡顧為經。
她就是不喜歡。
她就是那種不會和顧為經和和氣氣交換作品的人,老楊會屁顛屁顛的當一個聽話的學生,按照曹軒的吩咐抱走《紫藤花圖》。
理智上想一想,顧為經算是個屁啊,表達對顧為經的嘲諷,難道有哄老爺子開心重要么?
或許是吧。
唐寧不在乎。
人有些時候就是不理智的。
唐寧可以這么做,卻永遠都不會那么做。
所以老楊無法成為唐寧。
她欣賞羅辛斯的發言,她便大聲的笑了出來,說“我喜歡他”。
事情就是這么的簡單。
女人放松的靠在椅背上,看著舞臺上發生的一切,恍若欣賞一場有趣的童話演出,而她自己剛剛為那位勇敢的揭破皇帝新衣真相的小孩子送上了掌聲與贊歌。
林濤看了自己年紀最小的師妹一眼,又看了一眼老師的臉色。
他頭痛的搖搖頭。
覺得身為年紀最長的師兄,有義務在此刻說些什么,又不清楚該如何開口。
“一位評論家有義務把真相揭露給大眾去看,把一個人的真實面目揭露給被迷惑的人去看。”
唐寧淡淡的補充道。
“不管那是怎么樣真相。否則,他們所做的都只是精巧的繞舌罷了。”
“不管那是不是他所以為的真相?”
在這個舞臺上的短暫沉默和舞臺下的短暫喧囂的當口,竟有人對唐寧的發言做出了回答。
是劉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