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就是一個關于講述“優雅的失敗”的故事么,關于對成王敗寇軟肉強食的殘酷叢林法則的反抗。
他覺得爺爺是在通過這個故事,為他講述一個道理。
盆滿缽滿的人,未必都是成功者。
只有一條魚骨的人,也未必都是社會意義上的loser。
過程勝于結果。
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帶回魚獲,重要的是堅持的勇氣。
是搏斗。
老人為了他的馬林魚,和大海勇敢的搏斗,拼命的搏斗,矢志不渝的搏斗。
顧為經為了他的堅持,為了他的《雷雨天的老教堂》,為了卡洛爾,他也應該在《油畫》雜志的采訪中勇敢的搏斗,拼命的搏斗,矢志不渝的搏斗。
即使最后只能用一根釣索系住死魚的殘骸。
顧為經一度以為,自己的敵人是伊蓮娜家族和《油畫》雜志社。
伊蓮娜家族和《油畫》雜志社強大的仿佛不可戰勝,顧為經當然沒有必勝的把握,他做好了輸掉這場競爭的準備,但他還是昂首挺胸的來到這里。
因為搏斗本身就是意義。
“人可以被毀滅,卻不能被打敗。”
高高在上的評論家、伊蓮娜家族的女繼承人,藝術總監安娜伊蓮娜可以毀滅他,卻不能打敗他。
顧為經戰斗的方式,就是認真的,真誠的,是冷靜的,甚至是溫和的訴說。
不是辯論,是訴說。
搞辯論,他沒有任何理由能說的過安娜,但他有真誠的心。
她們都在撒謊,她們不在乎事實,只在乎利益。
顧為經不這么做。
這便是最好的反抗。
他愛這個世界,相信這個世界上,是有在乎事實的人,是有能聽出他的真誠的人,也是有被他的真誠打動的人。
大概那不可能是面前的亞歷山大。
他又從來都不止是和面前的亞歷山大說話。
一個人怎么能夠通過變身惡魔去打敗惡魔若是如此,正義的勝利又在哪里呢。如果他把自己變得跟亞歷山大一樣,那么,除了得到讓觀眾得到更多的彼此仇恨以外,學術辯論的意義又在哪里存在呢。
顧為經能在豪哥的西河會館里走出來。
只是因為他想明白了一件事,他想要什么——對他來說,高貴的去死,勝于卑怯懦弱的以倀鬼幫兇的身份活下去。
豪哥跟他講黑社會邏輯,跟他講教父邏輯,跟他講強者邏輯。
他不能跟豪哥也去講黑社會邏輯。他不能說豪哥壞,他就比豪哥更壞,隱忍個三十年,殺殺殺殺殺,想著等他顧為經做了道上大哥,一統黑道江湖,轉頭去收下豪哥當狗。
不提這事本身有多扯淡。
在顧為經妥協那一刻,他就已經永遠的輸了。
他的勝利最多也只是下一位的豪哥的勝利罷了,不會讓這個世界有任何的不同。
他講的只能是弱者,是最無力普通人的邏輯。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