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沒有錯。卡美爾是為了莫奈違抗了父母,在家庭的反對之下,選擇了和莫奈私奔,看上去就像美狄亞所做的事情一樣。”
“也沒有錯。莫奈在卡美爾病重的時候,開始跟他富有贊助人的歐內斯先生的夫人愛莉絲同居了,沒有錯,愛莉絲女士在后來,成為了莫奈的第二任妻子。這聽上去就像是希臘英雄伊阿宋所做的事情。”
“還是沒有錯。”
“卡美爾臨終的時候,莫奈坐在她的床邊畫畫,然后在寫給友人的信里提及,卡美爾死去的那一刻,他驚訝的發現,他還在本能的追求色彩的變化……”
“……在兩人婚姻初始的年代里,他們是非常貧窮……”
“他們所面對的不是一個烏托邦式的幻想世界。他們面對著種種種種非常多的束縛。”
顧為經說道。
“東方有一句俗語,貧困的夫妻在生活之中,會有比富貴人家更多的悲傷,會有數以百計的讓人感到悲傷的事情。不是說,窮人就沒怎樣追求幸福的權利,而是說,客觀上,他們會遇到更多的困難,他們會受到更大程度的,來自社會的負擔和壓力。”
“莫奈和卡美爾之間的婚姻,至少莫奈瀕臨破產的早年間,他們就會面臨著同樣一份錢,應該給家人買面包,還是拿去買昂貴的畫具或者顏料這樣的問題。”
“就我來看。有些時候,克勞德莫奈的選擇……對藝術很有一顆虔誠之心。”
顧為經頓了頓。
年輕人笑了一下。
“換句話說,你也可能把它理解成……嗯,嗯……”他斟酌著措詞。
“換句話說,從另外一種方面理解成不是很有家庭責任感”伊蓮娜小姐平靜的接口。
顧為經扭頭看了安娜一眼。
又轉回了頭。
“說的好,很嚴重的指責,卻不過份。當你只有一份錢,你和妻子帶著孩子饑寒交迫的呆在鄉下。你拿著這份錢去搞藝術創作。”
“尤其是在你的繪畫方式不受巴黎學院派的名家待見,很可能意味著不會收獲成功的時候,拿去搞創作,確實便意味著缺少對家人的足夠關愛。”
“而莫奈……”
“他確實看上去讓人覺得,很可能會干出把錢拿去買高檔顏料的人。我們清楚的知道莫奈晚年是蠻富有的,沒有像畢加索那么巨富,但也過的不錯,印象派開始被人追捧,有很多來自世界各地的收藏家朋友。他有自己的莊園,在莊園這池塘里養著睡蓮,還請設計師跑來造日本橋。盡管那座橋并不那么日本,但……我們可以說,除了身體上的疾病以外。莫奈的日子過的還不錯。”
顧為經又笑了一下。
“沒有準確的資料,我們無法搞清楚1876年時莫奈夫婦的具體財產情況。也無法搞清楚,那時的他們有沒有可能負擔的起100鎊的特等艙船票。但就鈦白而言,莫奈的畫室中,會出現一些新穎的昂貴顏料,就算在他更窮真正落魄的那些年,我也不算奇怪。”
“因為他就是這樣的人。這一點,亞歷山大先生所說的也沒有錯誤。我今天在這里說了這么多話,反駁亞歷山大的話話,不是因為莫奈是整個歐洲藝術史上最有名的名字,就要因此為他洗地,也不是因此就不能承認莫奈身上存在污點,或者看上去像是污點的事情。更不是要否認事情的存在。”
“不。”
“這無助于我們真正立體的去理解莫奈這個人。無助于我們真正立體的去理解十九世紀的巴黎美術界。我真正的想說的事情是,如果只用這些事情,去理解莫奈,對莫奈同樣是非常不公平的,無助于讓我們理解莫奈所做出的犧牲和偉大。”
“如果只用這樣的事情,去理解卡美爾,對莫奈的妻子來說,同樣也是非常不公平的,無助于讓我們理解卡美爾的勇敢和堅強。”
他接著說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