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5章溫柔
(啊!打字打到一半,喝口水,抬眼看去——11:58:07秒,我去。)
在后來很長的一段時間中,每當想起那天藝術中心里的藝術家訪談,顧為經總是會想起那只白色的絲絨手套。
那天發生了非常非常多的事情,高亢的,熱烈的,令人感動、令人憤怒以及令人想要落淚的……很多很多。
它們中的有些蠟燭爆出的燭一樣,短暫的閃爍又快速消逝在了那個舞臺之上,有些直到顧為經結束對談采訪的多年以后,還持續映照著他的人生。
不過。
顧為經印象最深的……始終是女主持人腕上的那只袖口處帶著絲綢墜的絨質手套。
那抹光滑細膩又富有彈性的光。
以及后來伊蓮娜小姐一手讀信,一手拿起另外一封信的時候,下意識用牙齒輕輕咬住手套的指尖,把它脫下來的動作——
它們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在他的腦海中以比正常更慢的速度播放。
一支變了調的曲子。
恕他直言。
那是整場跌宕起伏的采訪期間,氣勢凜冽的女主持人所在不經意間做出的最為具有青春的少女感的一個動作,也是整個舞臺之上出現的最為氣質溫柔的動作。
咬住指尖。
輕輕的用力,一寸一寸皮膚從手腕處顯露而出。
輕盈而敏捷。
往后很多年,顧為經都有定期去看心理醫生的習慣,他后來的經紀人固執的認為,看心理醫生就像是看牙醫,定期去保持關注是沒有壞處的,對于似乎精神問題高發的藝術家們來說,這一行為本身,又像是對自身的“溫和的警醒”。
走到懸崖之邊,想要用畫筆凝視陰影的人,總該多留幾分小心。
醫生詢問顧為經,他是否覺得這個回憶里帶有著曖昧的成分。
顧為經笑著說沒有。
他大概明白醫生是什么含義,這種描述確實會讓人誤會,后來他讀了不少書,他覺得要是在法國強調身體寫作的文學家們筆下,這個動作會帶著強烈的感官氣質,在那種靈敏的情感探測器的偵測之下,往往會充滿了千絲萬縷的欲望感。換成村上先生這樣日本的文學家們,大致會干爽簡潔一些,卻會多一些奇怪的憂郁感。
這個美腿讓他感動,那個美腿讓他感動。
套用過來。
簡單的一句“這個纖纖玉手”讓顧為經感動,約莫也就可以了事了。
但他的回憶既不是法國式的,也不是日本式樣的。
它也不帶有任何耽溺的頹唐氣質,既非對于肉體質感的捕捉,又非沉于女色的享樂。
它干爽得多。
安娜的行為里輕盈靈動,神態里則威嚴厚重,仿佛她手上戴著的不是手套,而是敲擊之下能發出神秘回聲的古老鎧甲,簡簡單單的一個動作里,同時兼具著陰性與陽性。
“摘了手套去。”
這個詞似乎在歐洲的歷史傳統里,普遍具有發起挑戰,進行決斗的意味在其中。
他們通過這樣的決斗贏得些什么,或者捍衛些什么。
伊蓮娜小姐就是那樣,從她在嘴里念出“卡拉”的名字開始,便主導著整場訪談,面無表情的脫掉手套,把所有質疑她或他的人,一個又一個的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