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9章仁恕
亞歷山大癱坐在椅子上,頭微微的低著,高高的顴骨完全籠罩在了身體的陰影中,身體又隱沒在比臺上燈光的影子更大百倍的陰霾之中。
鼻子在喘著氣。
“亞歷山大先生。”
安娜慢條斯禮的念著他的名字。
男人的肩膀微微一顫。
他抬起頭,想要強行從臉上擠出了一個體面些的笑容,而他的努力進行的很失敗。
“很精彩……很精彩的故事,呃,不,很讓人悲傷,呃……”
亞歷山大試圖說些什么,他張開嘴,怎么說都覺得不太對勁。
安娜輕蔑的盯著這個嘗試在討好伊蓮娜小姐,追憶卡拉,又不得罪伊蓮娜家族三者之間找到微妙的中心的點的人。
伊蓮娜小姐原本心中充滿了憤怒。
看到亞歷山大絞盡腦汁的模樣,女人又開始覺得意興闌珊。
人和人真的是不同的。
顧為經和安娜在咖啡館里吵起來,安娜差點沖上樓,把奧古斯特牽過來放狗子咬人。
而他。
亞歷山大先生。
他連讓她感受到的“憤怒”,都是這樣無味無聊的憤怒。
她怎么會為了這樣的人感受到憤怒呢
想要討好別人卻不成功的人才會憤怒,而被他人討好卻不成功的人……只是會覺得倦怠。
亞歷山大要是真的硬氣到底,像對顧為經不依不繞的那樣,繼續拿著他原本的那套說辭自說自話下去,安娜都會高看他一眼。
不過。
無論亞歷山大怎么做。
該被安娜踩死,還是會被安娜一腳踩死的。
無非是點點頭,掄起尾巴在船弦上摔死,還是撿起一條撲騰都懶得撲騰一下的咸魚,晾在船弦上曬成狗狗用來磨牙的咸魚干的些微區別。
安娜有時覺得,自己確實蠻冷酷薄情的。
這大概就是屬于她血脈里伊蓮娜家族的那個部分吧。
就像奧斯曼的蘇丹大帝,在軍隊大勝后,聽著匈牙利人的國王在撤退時掉進小溪里因為身穿重甲,無法起身,在掙扎之間活活的淹死,感慨道雖然我們是敵人,但我并不希望這樣一個年輕的統領還沒有來得及享受自己的人生就這么悲慘的死去。
一邊又信手在自己的日記里輕描淡寫的寫下——
“是夜,大雨傾盆,斬首處決兩千名俘虜。”
安娜當年讀到這段的時候,就覺得真是充滿了某種歷史的殘酷感。
亞歷山大以為他是這場訪談的主角,而顧為經則是反派。事實上,亞歷山大并非主角,甚至,他連反派都遠遠的稱不上。
他哪里夠的上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