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沒有把那手杖折開。
時間不允許她做這樣的動作,她看到了侍者又一次高高的舉起了手槍的槍托。
她無法再承受一次這樣的痛苦……與羞辱。
呆躺在這里,目睹著這一切發生卻什么都不做,對她而言是是一種難以忍耐的恥辱。
剛剛她還忍受著這樣的恥辱長達十幾秒鐘的時間,現在,她卻連一次呼吸的時間都無法忍受。
那樣的痛苦會摧毀她。
伊蓮娜小姐甚至都沒有拔下橡膠的腳托,露出固定住的金屬鋒刃。
沒有這個時間。
她只是雙手握住手杖,像是提著無頭的短標槍一樣,用著過去二十多年以來爆發出的最大的力氣,朝著持槍兇徒肚子靠下的位置,狠狠的刺去。
與其說是刺。
不若是撲。
像是一頭狂怒的母狼,把她整個人身體都投向獵物,都撞向獵物,而不單純僅僅只是尖利的爪子與牙齒。
這是使盡全身力氣的一刺。
噗!
依舊是噗的一聲,沉悶的幾近沒有任何聲音。
伊蓮娜小姐感受到了手里的阻力,感受到了又滑又韌的皮膚,感受到了對方身上的編織物想要拉住手杖尖的企圖,就像一個虛弱無力的法師念動咒語,想要推開刺過來的劍。
“不,不行。”
安娜以更強烈的法咒化解了這個羸弱的咒語,以更強烈的意志驅散了對方的意志,以更加猛烈的憤怒貫穿了對方的憤怒。
手杖依舊以一個不可阻擋的堅定姿態,向著他的身體里陷去。
它擠壓著對方的身體。
先是衣服,然后是皮膚,脂肪,再之后是肌肉以及內臟,也許是幻覺,這電光火石般的瞬間,伊蓮娜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手杖間在他側腹部最下方那條肋骨上輕輕的滑了一下,然后點在了某個事物上。
“那是肝,還是脾?”
安娜不清楚。
伊蓮娜小姐接受的畢竟是體育訓練,在擊劍比賽里,只要能夠在電光火石間讓她的劍尖刺中對方擊劍服上的得分區就好了。
就算沒有劍尖,現代的擊劍比賽也是有一定危險性,尤其是劍尖在擊打中斷裂,一不留神鋒銳的斷口有可能性會直接刺穿護具。
伊蓮娜小姐一直會有這樣的恐懼。
現在。
她一點不覺得危險,她只覺得不夠危險。
不管擋在女人手杖前方的到底是肝還是脾,她都想要用力的刺穿它,壓碎它。就算剛剛的肋骨討厭的試圖頂住攻擊而非把它滑開,安娜也相信她能夠把那節堅硬的肋骨擊斷,讓骨刺在他的肚子里翻卷。
這不是出于力量。
不。
這是出于怒火,出于痛苦。伊蓮娜小姐甚至很冷靜,她緊緊的抿著嘴唇,沒有歇斯底里的尖叫或者哭號。她不想用這樣的方式宣泄自己的痛苦和憤怒,她只想把這樣的痛苦和憤怒原封不動的返還給對方。
百倍,千倍。
力量也許是有限的,可怒火和痛苦怎么能被那身織物的衣服或者身體上的皮膚盡數擋下呢?
安娜發誓。
在她覺得自己終于刺不動,任由他的肚子像繃到極點的爛床墊般,把她的手推回來以前,手杖尖至少抵住衣服,在這家伙的肚子里陷進去十厘米。
而這。
絕不是幻覺。
倘若善于講段子的老楊見到了這一幕,大概會忍不住想起周星馳的電影《唐伯虎點秋香》,感慨一句——
“誰說沒有槍尖,就捅不死人啦?”
有些人就是嘴強王者。
講起話來可酷了。
伊蓮娜小姐一直在教育顧為經,哎呀,小畫家,懂什么叫強者么?弱者才會婆婆媽媽的,弱者才會脆弱的不接受悲劇,非要改變什么才行。
悲劇是生活中的一部分,是組成我們這個世界的一環。
真正的強者會直面悲劇,會欣賞悲劇,會感受其中的美。
悲劇是什么?
悲劇就是酒神精神,悲劇就是藝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