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知道這一點。
可是……是所有樹皮都有用么?是所有發熱都有用么?它到底要怎么做呢。
她盯著那些海人樹出神,然后發現除了“奎寧”這個名字以外,自己完全對此一無所知。
可憐的海人樹們成功的逃脫一劫。
也許顧為經需要一些更有營養的食品,需要一些維生素的補充。
她知道魚肉富含維生素。
伊蓮娜小姐把救生包里的魚線,綁在了木棍上,一端綁上了塑料的路亞魚鉤,拋在海中,嘗試著釣上來一些東西。
她沒有老顧同學明明天天空軍,依然能神奇的在照片墻上變出抱著大魚的合影的魔法。當安娜在一塊沙灘上稍微突出海面的礁石上坐了半個小時以后。
她明白了一件事。
這么坐下去是在浪費時間。
在海島邊快樂生活的魚兒們,成功的逃脫了一劫。
最后。
伊蓮娜小姐嘗試盡了自己手頭上所能做到的最有效,也是最樸實的辦法,如果顧為經發燒發的厲害,她就嘗試用淡水擦拭他的額頭降溫。
顧為經覺得頭疼,她就讓他小口小口的飲水。
如果顧為經覺得冷,就讓他多去靠近火堆。顧為經實在燒的昏沉,安娜擔心他會在失去意識的情況下燙傷了自己的時候。
伊蓮娜小姐就輕輕的抱住他的頭。
安娜都不清楚。
她這個行為是在給對方降溫還是在用自己的體溫溫暖對方。
安娜很清楚。
她這個行為是在溫暖自己,溫暖自己的恐懼,溫暖自己對于孤獨冰冷的絕望。
有那么幾次,有那么幾個小時,顧為經看上去好些了,溫度降了些,能夠主動說話,還有興致能跟她聊天。
但一次又一次的。
正當伊蓮娜小姐心生喜悅的時候,顧為經又會迅速的重新發起了高燒。
安娜覺得她的行為仿佛是一位靠著吉普賽人的占卜術,預言股票未來走勢的蹩腳投資經理。
顧為經就是她賬戶里唯一一支股票。
每一次他的情況好了一些,她就會以為是自己做了正確的事情,根據水晶球里的倒影、茶葉杯里的殘茶根,做出了正確的判斷。
而每一次。
他的體溫又都會以一種分外變幻莫測的態式,給予她迎頭痛擊。
這讓伊蓮娜小姐忽然就念起了梵高。
她記起了梵·高的死。
梵·高當時的狀態看上去實際上并不那么糟糕。
梵·高對自己開了一槍。
子彈打偏了,遠遠沒到命中要害的地步。
然后中槍后的畫家一路溜達著去了一家常去的咖啡館,見了相熟的友人。
有學者認為,梵·高死亡的一大原因就在于他們的家人相信蓋切特醫生。
這位給梵高提供治療方案的醫生篤定相信當時頗為時髦的“順勢療法”的作用,沒有進行任何專業的治療,也沒有把他送去正經的醫院。
之后的幾天。
梵·高整個人便發起了高燒。
有那么一段時間,他似乎看上去還好,能夠和友人一起吸著煙。
可最終。
他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