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就顯得更有呼吸感。
伊蓮娜小姐真的彈古典音樂的時候,還是喜歡使用莊園里的那座氣勢恢弘,琴體重量超過半噸的九尺琴。
如今電子化辦公這么發達。
真到了寫一些在伊蓮娜小姐心中非常非常重要的藝術評論的時候,她還會使用紙筆。
鋼筆的筆尖滑過紙面的感覺與擊弦機扣動琴弦的感覺也相似,會更有呼吸感。
安娜把信紙拿在手里。
“《有關k.女士和g.先生》。”
女人讀出了這篇文章的開頭提目。
她的語氣稍作停頓,轉頭看向顧為經。
“看?”
她終于笑了一下。
“小畫家,我對你的了解,要比你以為的要多的多。”
所以。
你只需要躺在床上,乖乖得聽下去就好了。
不要你以為,要伊蓮娜小姐以為。
「小時候,姨媽請來為我教授十九世紀法語文學的維爾曼先生是巴爾扎克的粉絲,巴爾扎克的《高老頭》因為行文中大量的動物類的比喻運用,被評論界稱之為‘巴黎動物園’……」
伊蓮娜小姐開始一行又一行的念了下去。
她以巴爾扎克做為起點,談藝術家的人生也談藝術家的脆弱。
「……當他們走出畫室,陽光穿透黑夜照在他們的臉上,耳邊聽見清晨公交車的喇叭聲的時候,他們又變回了脆弱普通人。沒有三頭六臂,沒有超人一樣堅不可摧的體魄。他們擁有著和普通人一模一樣的悲傷以及絕望。」
「這是人類的共性。」
「……表現主義大師阿爾梅達是意大利人的……讓我們去談談畢加索,這位歷史上最為成功的畫家,當他第一次來到巴黎的時候……隨著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爆發……」
顧為經聽著安娜抑揚頓挫的聲音。
他閉上眼睛。
漸漸得沉了進去。
忽然之間,顧為經想起了之前曹軒開口詢問他的那個問題。
「你有什么需要的么?」
「你想怎么處理這個愿望都行,如果你有一天想要管我要一件禮物,那么不妨去向我開口。」
顧為經剛剛交談時以為,那是曹軒興之所來時的隨口許諾給小孩子的禮物。就像老楊削好了一個大蘋果后,遞給他。
這一刻。
在伊蓮娜小姐的聲音之中。
他意識到了那是曹軒在向他表達關切的方式。
伊蓮娜小姐看穿了顧為經的恐懼,顧為經那種姑作輕松的姿態沒有能夠騙過安娜,也沒有騙過曹軒。
曹老爺子的很多舉動,往往要過后,在某個契機之下,顧為經才能回味出其中的深意。
他們最開始的第一次對話,年輕人回味到了今天。
曹軒的那個承諾,顧為經則在安娜為自己讀信時,才猛然驚覺其中的含義。
顧為經不想提生病的事情。
所以。
曹老爺子一個字都沒有提。
他看穿了顧為經的態度,看穿了他的恐懼,也看穿了他的敏感。他用一種溫和的方式提醒自己。
勇敢當然是一種智慧。
有些時候,愿意去向別人開口求助,愿意把自己不那么堅強的一面暴露在人前,也是一種智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