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1章在大廳中
“我發現了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顧為經走下來的時候,正好聽見薩拉開口。
于是,剛剛拉完提琴曲的,沉浸在音樂世界里的,腦子尚且還沒有完全搞清楚氣氛的顧為經,隨口回了一句讓他在幾秒鐘后想要滿大街找后悔藥的話語。
“什么事情這么有趣?”
滿場冰冰涼涼的詭異氣氛里,年輕的藝術家以一種愚蠢的熱情開口問道。
“哦。”
薩拉說道。
“你說藝術的本質是什么呢?”老太太說道。
“這個問題說的太大了,我回答不太出來。”顧為經隨口答道,“您給我講了那個邁達斯的故事。我想,畫出一幅閃閃發光的黃金之畫,大約不會是藝術想要追求的東西。我想……想要為不公正的事情發聲的欲望,起碼要比一大堆黃金,更加接近藝術的本質一點點。”
顧為經平靜的看向白發老太。
“而比起藝術評論家出于技術性的肯定,能夠觸動人們的心靈本身,也要更加接近藝術的本質一點點。”
前者是黃金,后者才是藝術的目的。
藝術不應做為黃金的從屬者存在,也同樣不應做為《油畫雜志的藝術總監的“從屬者”存在。
這是薩拉拋給他那個“邁達斯”之問后,顧為經如今所給予的回擊。
嗬。
又來舊事重提。
但這一次,她可難不倒自己。
顧為經覺得自己回答的真棒,即使薩拉女士對這個回答不滿意,顧為經他也無所謂。
你喜歡我的作品,很好。
你不喜歡我的作品,我依然相信,我的作品能夠觸動一些人的心靈。
“很好!”
誰知,薩拉輕輕的頷首表達了贊許。
“有趣之處就在于,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經常會表現出一種深切的同情和對于權威的反抗。她站在聚光燈的中心的時候,對權威可不屑一顧了。罵布朗爵士,罵大畫廊的商業聯盟,罵那些不平等,不公正的事情存在。在那里問所有人,藝術是什么?”
“《蘇格拉底之死是表現蘇格拉底的藝術,還是邁托雷士的藝術,呼吁人們應該要為藝術抗爭。她寫文章的時候,情深意切,在那里追憶一位十九世紀印象派畫家,因為強權,因為身份的從屬關系,被父親關在地窖里折磨至死時的模樣。唔,我都可以想象的到,淚水從她的眼眶里一點點的落下來,把打濕紙面時的模樣。”
“她哭了吧?她一定是哭了的。”
薩拉說道。
“那么細膩而豐沛的情感,在筆尖涌出,她怎么能不好好的去大哭一場呢。要我去猜唉,在平常,她一定會常常忍不住,對影自憐,把自己代入到對方的身體里。好像自己就變成了那個地窖里的畫家。”
“好柔軟啊,好無助唉,老天呀,為什么要這么對我。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實在是太讓人憤怒了,她想要抱著對方,她想要把對方融化到自己的身體里去,或者自己融化到對方的身體里去,她想要溫暖對方,那種熱量仿佛要把世界都融化了……”薩拉似乎在夸獎對方,語氣里又有不加任何掩飾的嘲弄。
顧為經人都聽傻了。
他意識到了。
大廳氣氛之所以這么冷,剛剛滿場的嘉賓之所以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應腔,都是有原因的。
璧爐邊趴著一貓一狗,奧古斯特栗色的眼眸盯著客廳里的眾人,抽鼻子嗅嗅,想要跑到主人的身邊去。旁邊的阿旺則朝狗子身上蹭了蹭,用屁股把它擠了回去。
傻冒。
不知是不是不適應突然來的這么多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