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不成功。”戴克·安倫深吸一口氣,“我相信,您愿意為此寫一篇文章,也許能夠扭轉很多人對那場展覽的看法。”
“是的。”
薩拉點點頭。
“但……為什麼要這麼做呢?”藝術總監女士又重復了一遍。
老太太側頭瞅著戴克·安倫懵懵懂懂的臉。
真是傻孩子。
薩拉決定好心的“提點”他一下。
“那樣的話,我喜歡它的理由就沒有了,它就不再是我認為馬仕畫廊近些年來,最有意思,最值得關注的畫展了。”
戴克·安倫傻愣愣的站著。
他和這個老太婆之間,肯定有一個語言邏輯能力有問題。
“我喜歡它的原因,恰恰是因為它是一場失敗的畫展。我認為它值得關注之所在,恰恰在于它的不被關注。”薩拉溫柔的說道,“懂了麼?”
“這場展覽具有藝術世界里最迷茫的特質——一個沒有搞懂自己想要干什麼的畫家,搞了一些自己也搞不懂是什麼的作品出來。在自己也搞不懂是為什麼的情況下獲得了成功,然后又在同樣沒搞懂是為什麼的情況下走向失敗。”
“他想用篝火前的一場滑稽的舞蹈去呼喚財富之神。”
“財富之神又早已離他而去。”
“沒有比這更能影射出現代社會之中無時無刻不存在的迷茫的了,這種迷茫本身,是如此的誘人。至于那場展覽——它無聊的讓人想要拔腿就跑。我相信,伊蓮娜女士的文章寫得很清楚了。”
“安倫先生?聽說彩色插畫對于孤獨癥兒童的康復,有一定程度的輔助治療的作用。你有考慮去行醫麼?”
戴克·安倫愣在那里。
用卡通漫畫家式的描繪,來表現安倫先生的心情,大概會把他的臉色涂抹成橙紅色,頭上再畫出蒸汽火車式的濃煙,用以表現他又羞又惱,臉色紅一陣,青一陣,恨之欲狂的內在情感。
實際上。
戴克·安倫臉色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
他原地站了一會兒。
眼神暗淡了下來。
對這間房間里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轉過身,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
“安倫先生。”
就在戴克·安倫即將走出畫室的時候,薩拉喊住了他。
戴克·安倫認為自己沒有必要繼續承受這些侮辱,可……他還是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
“你剛剛問我一個問題,如果安迪·沃荷今天還活著,他會怎麼看今天這里的一切。”
薩拉說道。
“我不太清楚。我的職業生涯完整經歷了波普藝術最輝煌的年代,其實談不上喜歡,也不至于是厭惡。”
“和伊蓮娜女士不同。我對一切的畫法和一切的畫派,都往往保持著距離以及警惕。”
“我和安迪·沃荷接觸的不算多,所以我也很難回答你這個問題。但我想,如果所謂的『波普』精神真的存在,如果安迪·沃荷今天站在這里,他大概是不會像一位想要吃奶的孩子一樣,詢問我的意見,想要在一位權威的藝術評論家這里獲得肯定,才能擁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的。”
“我要不喜歡他?”
薩拉想了想。
“也許他會無所謂的聳聳肩,也許他會給我豎一根中指。”
“我不知道。”
“不過,你說的沒有錯,我也確實覺得,顧為經不是安迪·沃荷一生里,想要去尋找的那種天王巨星的模樣。也許,亨特·布爾反而更接近一些吧,畢竟,他那麼的貓王。”
老太太插起手指。
掃視著身邊這間不大不小的畫室。
“愛德華·蒙克的作品,所代表的是一種焦慮的永恒性。那麼當一代現代人陷入迷茫的時候,又該用何種藥品,進行治療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