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我現在坐在這里,很生氣的告訴你,我不接受你對于我的無端指控那樣。”安娜問道。
有用麼?
她搖頭。
顧為經則點點頭。
“對。”
“這話你會對我說,你卻永遠不會對威廉士說。”顧為經輕聲道。
薩拉的那個評語——
“冷酷版的簡·奧斯汀”。
薩拉老太太的心中,在簡·奧斯汀的筆下,只有女主人公是真正活著,伊莉莎白小姐或者愛瑪·伍德豪斯。她們有著自己完整的意識,她們那麼鮮活。奧斯汀女士愿意把自己的全部細膩情感都投注在她們的身上。
而其他人。
都只是一張張npc的角色卡。
顧為經是活生生的畫家,她眉頭都不眨一下的就把《油畫》的藝術總監辭了,跑來花費了幾年時間和他一起策劃展覽。
威廉士則不是。
他就是一張角色卡,一個游戲里的npc。
npc惹活生生的人不開心了。
伊蓮娜小姐輕輕吹了一口氣,輕描淡寫的就把這張卡拿在手中,和那個維也納愛樂的職位邀請迭在一起,用手指撕成了碎片。
“你卻說想去贊助他,給他一支價值幾百萬美元的小提琴。然后,隨口施加了一個咒語,就直接摧毀了威廉士的音樂人生。”
“你永遠都不在意威廉士的喜怒哀樂。因為他『不夠偉大』,不是你等待的人。你不會在意威廉士的痛苦,因為這些事情,和你完全沒有關系。你完全感受不到威廉士的存在。”
“一場考試,你可以通過考第一來戰勝別人,但你不能抬起手來,就把人家的卷子給撕了。”
顧為經嘆了口氣。
“我不喜歡威廉士,但我知道,他也是個活生生的人。是個練琴練到手指流血的小提琴手。他性格孤僻,既自負也許又有點自卑。”
“可他……至少是個能誠實對待自己的人。”
“他第一次見面,就直接了當的表現出了他不喜歡我。我覺得,他要比旁邊那個笑臉相迎,讓我們做好朋友的經紀人,表現的真誠的多,也活生生的多。”
“人應該成為自己的命運的掌控者。”
伊蓮娜小姐說道。
“藝術的真諦,就在于以超出凡俗的意志,將生命生化成藝術,哲學與文化。”
“你給我講述了這個關于輪回的故事。”安娜靠在椅背上,“那我也給你講一個關于輪回的故事。有人說,世界上的每一個粒子都在不停的運動,也許從長久長久,億萬億萬年的時間來看。在無盡時間里的某一刻,構成宇宙的粒子會一次又一次的運動到和此刻完全相同的位置。”
“我們所有談過的話都會再次發生,人的生命將一次又一次的無限重復。那麼……我們談話的意義在哪里,它似乎不改變過去,也不影響未來。”
“尼采說,生命的意義在于接受這所有的一切。他提出了超人這個概念,要具有超人的特質,要具有超人的精神。要擁抱痛苦,要以此克服人性之中的矛盾和軟弱。用痛苦去擊破命運的束縛。”
“我給了威廉士成為『超人』的機會。”
安娜說。
“他沒有把握住。難道貝多芬會哭哭涕涕的說,為什麼命運對他這麼的不公平麼?難道梵谷會痛苦不堪的捂住頭,說啊……為什麼,為什麼要把我送去大美術館展覽,壓力好大,壓力好大麼?”
“成就偉大,自必須要戰勝痛苦,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