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俞夫人只是偏執,或者精神有問題,但她竟然一直都知道自己做的是錯的嗎?
“為什么不呢——誰人的復仇,會向著自己?”
俞夫人抬起手,撫摸著次子的腦袋
“至于你的問題……呵,當然是我做不到。”
俞夫人慢條斯理地述說著,眼神中似乎閃過了若有若無的追憶。
“在我第一次從天體的軌跡中計算出‘荒’的存在時,我近乎絕望,那是何等浩瀚的力量,別說你我,就算歷史上所有的人類相加,在其面前也不過是蟲豸般渺小。
“人類的情感毫無意義,所以,我理解了我的愛人。在這樣的浩瀚面前,投身其中,似乎已經是唯一的正確選擇——不過,理解并不能掩蓋仇恨,所以,復仇是必然的。
“但……呵,于蒼,你應當知道,我只是一個制卡師而已,沒有那樣強大的力量。”
俞夫人的眼神稍稍波動,她看向她的愛人。
“所以,一開始我只是打算毀滅荒蕪教派——畢竟這是我最直接的仇人。后來,我得到了老師贈予的一點可能性,才多出了些許野心,要將荒神也一起殺死……”
聽著她的話,于蒼皺起眉頭:“你為什么不帶著你的信息與技術加入炎國協會?我們本可以一起對抗荒。”
“對抗?于蒼,你應當也早已見識過荒的模樣,我說過,整個人類加起來對于荒都不算什么。在那樣的浩瀚面前,你竟然還能生起對抗的心思嗎?”
“……為什么不。”
俞挽清轉過頭,與于蒼對視。
眼前這個少年人在說話時,眼神之中只有堅定。
她搖了搖頭。
“你做不到——沒有人能做到。就算你已經擁有了許多戰友,他們每一位都是神話,也一樣不行。”
于蒼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從未出過藍星卻能靠觀星與研究確認荒的規模以及邪神的存在,靠猜測與分析發覺荒神的弱點,以孱弱之軀從神話手中竊取學識,與神交易,甚至能成功做到借助邪神力量卻不癲狂……
俞夫人毫無疑問也是一位天才,她所做的事大都瘋狂卻偏偏最后真能如她所愿,這樣的存在,如果有合適的機遇,于蒼相信她有可能成為下一位“太雛”。
但,就是這樣的人,面對荒,也連與之對抗的心思都沒有嗎?
就連復仇,都如此小心翼翼、淺嘗輒止!
忽然,他一笑。
“我還以為你臨死之前會說出什么樣的話——就只是這樣而已嗎?”
俞夫人沉默片刻:
“……我承認,雖然我引你入局,但從開始到現在,我一直在小瞧你。可是于蒼,你所有的倚仗我都見過,就連那所謂的‘帝星’,也不過是荒面前的一個失敗者罷了,你有什么底氣對抗這樣的存在?”
說這話時,俞夫人死死盯著于蒼的眼神,不知覺間,嘴角的笑容都已經消失。
她也想知道,這個年輕人,到底會說出什么樣的話。
但,于蒼只是搖了搖頭:“我沒有底氣。”
“……什么?”
“我的未來一片混沌,我沒有任何塑造混沌的把握,但我必須去做,去掙扎。或許我是傀儡,或許我是救世主,又或許我只是一個自作多情的普通人,但,既然毀滅將在我眼前發生,那我就必須去阻止。”
于蒼神色平靜,但每字每句都擲地有聲。
“你以為我會像你一樣,放任邪惡滋長,等到一切都不可挽回,再用些根本無關緊要的所謂‘復仇’來自我安慰嗎?俞挽清,你根本什么都沒有做到!你不曾阻止、不曾愛過誰,所謂的復仇也可笑至極!”
這話一出,俞挽清的眉頭緊緊皺起:“你……”
“難道不是嗎?”于蒼冷哼一聲。
眼前之人,不過就是一個自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