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場自古以來就是練兵和武舉取生的重要之地。
英王既然出巡一趟,當然,不可能只是為了見一個小小的林動,給他封個官就完事兒。
實際上,英王此次出巡主要是為了看馬新貽的練兵成果。
除開調撥的那一批老兵不說,其中有一部分是馬新貽自行招募,新兵蛋子和老兵混到一起,會不會在接下來一場場絞肉機般的戰斗中出現紕漏,身為一軍統帥的陳玉成自然要親自來看上一眼。
林動趕到校場的時候,看到的是煥然一新的瓦罐山村民,這算是馬新貽調教出來的精銳。
而其中又有一個小方隊,位列左側方向,人人配火槍。
足足一百多柄火槍,百年老僵都能打成篩子。
“我們配置不出九進十連環射法,活學活用,聽清楚了嗎”
“我再強調一遍,步軍聽號,中兵前進,鳴金而止住,齊發箭矢一次。步兵再進,第二次發火銃,槍兵舉射,至于最后”
馬新貽滔滔不絕述說著練兵之法。
同時,將這幾日操練出來的內容,再掰開揉碎講給一眾各級的兩司馬,卒長等低階軍職將官聽。
林動早上還有“寇可往,吾亦可往。”,“練兵什么灑灑水啦”,“真男人就一定要出去單干。”
巴拉巴拉等等念頭,這會兒頓時熄火了許多。
光是人家馬新貽講的這一套兵書理論,就不是他所明白的。
馬新貽早年也是中過舉人的,不過,中舉沒多久就爆發了元部妖亂。
那時候,他一咬牙也不去考進士,膽大心細氣魄足,直接跑回去變賣家產,拉出一支隊伍,投奔了左公,拿到一個營將的身份。
膽謀才略都可謂是一時之雄。
若非湘軍內部傾軋太甚,馬新貽也不會淪落到后面戰敗下場。
當然,這些話聽聽也就罷了,有不少都是馬新貽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
林動默默盤算了起來,晚清這么大,人口少說得幾億吧
舉人又能有多少
要是補缺補到了,那就是縣令起步。
林動再想一想自己,尺有所短寸有所長,他馬新貽于當下這個時代而言固然厲害,不過,我亦不是廢物。
我見識過,經歷過的那些信息亦不是他所能明白。
況且,林動一想到那一枚枚施加在身上神秘力量的詞綴。
“自己如何不算是天命在身”
“人不要自個兒看低了自個兒。”
林動總不可能被馬新貽一番搶眼表現就磨了自家的心氣,他找了一棵樹下蹲坐,就在那兒看著老馬演練士兵,能學多少,學多少。
“這操練得好啊,行進有度,兵法威嚴,令行禁止。不錯,不錯,十來天的工夫,就能有這種程度。”
不知何時身邊多了個人,林動都沒警覺,這人說話,嗓子極粗。
他頭一撇,一眼打過去。
糙漢子也同樣扭頭。
林動不經意間就覺得眸子微微刺痛單眼皮虎豹眼,一臉兇相,主要是此人身形,宛如一頭黑熊,膚黑眉粗,手指指骨粗大,掌上功夫必定駭人。
真個是一尊披上人皮的熊怪。
“閣下不似俗人啊。”
林動挑了挑眉道。
“你也不是人,你是把刀子。”
熊怪嗓門粗大。
“怎么稱呼”
林動主動朝熊怪伸出手,這年頭還不是很興握手禮。
不過,意思人家能懂。
“你膽子還挺大。”
熊怪伸出撲扇似的大掌來,兩人同時發力。
“我姓陳,叫做陳得才,英王座下四金剛之一。”
“林元覺,刀手一個。”
開始較力了起來,和撲扇大的手比起來林動的巴掌,算是干瘦。
兩只手掌咬合到一起,林動開始發力,蠻力如牛的詞綴生效,源源不斷的力量從身體里涌出。
五指如鐵鉤,抓在陳得才的大手上,手腕子上炸開條條青筋。
甫一較力,陳得才竟漲紅了臉。
“你小小年紀,勁頭還真足。”
陳得才號稱是英王座下的巨熊大羆,沒料到,自己竟然在最拿手的力量上比不過人。
要知道手腕粗細的棗樹,陳得才都是一拳頭就能砸斷兩根,皮膚又硬又厚,再加上龐大的力道,魁梧似黑熊的體魄,才在軍中闖出偌大的名頭。
沒想到竟比不過一個小兒。
早上的時候,聽說藍成春吃虧,被人打進了醫館,陳得才還在笑話老朋友,沒想到,馬上就要換成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