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連咳嗽,一邊從兜里取出手帕擦嘴,一邊時不時打量亞瑟一眼。
畢竟只要是對英國文藝圈熟悉的人,基本都知道這部匿名諷刺維維安格雷算是他的黑歷史,就為了這本書,他的合伙人、朋友兼諷刺對象莫里先生差點鬧得直接和他打官司。
由于莫里先生在出版界極具影響力,甚至被稱為不列顛出版界二號人物,所以當他的作者身份被別人扒出來的時候,文學評論雜志布萊克伍德和文學迷毫不留情的將他批判成了為引人矚目、博人眼球而做出滑稽舉動的跳梁小丑,譏諷他不過人人討厭的無名小卒。
傲慢、無知、虛偽、騙子、無賴,迪斯雷利自己都數不清他到底被出版界那幫人套了多少標簽。
投資生意結果大賠7000鎊,初涉文壇卻遭受如此重擊,迪斯雷利在那段時間里頹廢至極,甚至患上了嚴重的心理疾病。
他還記得每次疾病發作時,他的耳朵里都會傳來驚恐的滴答聲,徹夜難眠讓他只能通過書寫日記來緩解情緒。
第一次遭受如此重創,我的心如此乏力,這簡直太滑稽可笑了,我真想立馬死去。我的耳朵里全是鐘表的滴答聲,如同在暴風雨中哀鳴的鐘聲我幾乎不能思考。我在房間里游走,它的聲音越來越響,震耳欲聾,如同咆哮著的洪水。
亞瑟盯著這位人類早期網絡暴力受害者,只看見他額頭的汗珠越來越密,就連嘴唇也漸漸泛白,握著手帕的手也在微微發抖。
亞瑟轉而改口道“說實話,迪斯雷利先生。在見到你之前,我還以為你真的像是那些文學評論雜志上描述的那么可惡呢。但是實際接觸下來,我感覺你這個人還挺不錯的。至少你愿意替我無償搬東西。您知道的,這年頭不求回報就幫助他人的家伙可太稀奇了。”
迪斯雷利原本還打算指責亞瑟欺騙他搬東西的行為,可他聽到這話,到了嘴邊的牢騷不知怎么的,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迪斯雷利點頭道“沒錯,黑斯廷斯先生,我是什么樣的人,您接觸接觸就明白了。布萊克伍德和文學迷的撰稿人就是一幫給莫里舔屁股的。他們壓根不知道莫里對我干了什么好事
我花大錢投資了他創辦的一家報館,但是不到半年的時間,那報館就倒閉了。你能想象嗎不列顛出版界的二號人物,把報館給開倒閉了,就好像他沒有這方面的資源和能力似的。
可當我一開始攻擊他的時候,他那群出版業的朋友又全都蹦出來了,他有錢、也有心思去盤算怎么收買布萊克伍德和文學迷,但是唯獨經營不好那家報館。難道我在維維安格雷說他的那些東西說錯了嗎
他想要借此毀了我,好讓他那點黑歷史石沉大海,但他做夢去吧我非得選上議員,好好整一整那個傻逼我也要讓他嘗嘗我受過的那些委屈和焦慮”
迪斯雷利剛把這話說出口,立馬發覺自己說漏了嘴。
他趕忙解釋道“黑斯廷斯先生,您別誤會,我不完全是那個意思。”
亞瑟聳了聳肩,他放下茶杯道“就算您完全是那個意思也無所謂,反正蘇格蘭場的警察沒有投票權。別說您罵的只是莫里先生了,就算您罵的是我,我也不能拿你怎么辦呀。”
迪斯雷利聞言先是一怔,旋即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原來您沒有投票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