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查德威克先生說,他們今年派出去統計數據的教區官員有不少都在那些貧民區染病,有兩個到東區調查的倒霉蛋更是不幸感染傷寒沒幾天就病逝了。就像是華茲華斯的詩句說的那樣工廠打破了鄉間平靜的生活,煙塵玷污了往日清澈的河水和豐饒的土地。我們生活在這樣的污水威尼斯之中,怎么可能健康的活下去呢”
亞瑟對于馬斯登的話也頗有同感,他開口道“我也一直存在著這方面的擔心。我主管過一段時間的東區治安,我們的警員也有很多在那里患病甚至病逝的。雖然這事兒一直沒有拿到明面上說,但是撫恤金在蘇格蘭場全年支出中的所占比例其實并不算低。不過萬幸的是,現如今大法官廳好像是真的打算在這方面做出點事情了。”
馬斯登聽到這話只是嘆了口氣道“但是怎么說呢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關于改善衛生條件方面,議會里好像吵得很兇,大法官廳內部也存在分歧。具體是為什么,查德威克先生也不愿意過多透露,所以我也不知道最后衛生改革能推動到什么樣的地步。”
作為一名醫生,馬斯登對政治的關心不多,但是亞瑟卻從他的話里猜到了分歧的根本原因。
自從1215年大憲章頒布以來,反對權威專制、尊重個人自由一直就是不列顛社會中的最重要傳統。而威靈頓公爵這種代表強權的標志性人物也才剛剛倒臺,大家伙兒現在滿腦子里裝的全是伸張自由權利這種事情。
如果誰想要全面的對衛生健康領域實行步調統一的管制,那么很快就會成為眾矢之的,被人裱起來當靶子打。
政客們向來都是愛惜自己羽毛的,況且哈里森議員的事情剛發生不久,誰也不打算在這個時候挑頭。
亞瑟正琢磨著該怎么同馬斯登解釋這里面的曲折,在他恍神的工夫,一個戴著破氈帽、穿著麻布衫、手里掐著個藥瓶、面黃肌瘦的病人拖著他的露了一根腳趾的鞋子搖搖晃晃的從亞瑟的身邊閃過。
他的肩膀和亞瑟輕輕的撞了一下,病人一個趔趄直接摔倒在地。
亞瑟見狀,趕忙俯下身子打算攙他起來“先生,你沒事吧”
病人捂著自己的肚子顫顫巍巍的摘下帽子,勉強的笑了笑沖著亞瑟致歉道“抱抱歉,先生,我我今天吐了好幾次,飯也吃不下去,身上實在是沒力氣。”
亞瑟聽了這話,從兜里摸出枚硬幣塞進他的手里“街角有家面包店,我做學生的時候經常去那里買東西,他們家的面包份量還是挺足的,您多少吃點東西補充點力氣吧。”
病人聽到這話,只是搖了搖頭,將那枚硬幣又塞了回去“先生,我是個有工作的體面人,幾個小鬼都靠著我養活呢。等這病好了,我們很快就會富裕起來的。很感謝您的善心,但是這錢還是留給需要的人吧。再見了,祝您今天好心情。”
亞瑟見狀,倒也沒有再多說什么。
他轉過身子正想和馬斯登再聊幾句,豈料還不等他開口,便聽見身后傳來咚的一聲。
他連忙轉頭望去。
只見那人已經倒在了診所外的磚道上,他的頭磕在墻上豁開了一條大口子,鮮血正順著他的腦袋越過面頰滲進街道的磚縫里與泥灰融為一體。
馬斯登見狀一個健步沖了出去,還連聲吩咐學徒們道“先生,您沒事吧約翰,馬克,你們趕快把病人扶回休息室霍恩,你去給他準備一點容易入口的蜂蜜水和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