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塔列朗忽然四處張望了一眼“今天波拿巴家的那個小子沒跟你一起來吧”
亞瑟搖了搖頭“沒有,我把他留在了利物浦。”
“明智的選擇。”
塔列朗開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用拿破侖舉例吧。很多人都以為,我反對拿破侖是從1808年密謀擁立繆拉開始的。但實際上,不論是我還是富歇,我們早在1803年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與他出現了分歧。
當時,他剛剛因為在瑞士問題上壓倒了英國而得意不已,他當著所有瑞士人的面宣布我告訴你們,我寧可犧牲十萬人也不讓英國干涉你們的內政。如果英國內閣為你們說一句話,那你們就一切都完了,我將把你們和法國合并起來。如果英國宮廷稍稍暗示一下他們怕我會成為你們的聯邦主席,那我就當你們的聯邦主席。”
亞瑟聽到這話,只是笑了笑“當時他還是法蘭西的第一執政吧他還沒成為皇帝,所以他說這個話我能夠理解,他要向法國人民展示他是一個強而有力的領袖。唯有這樣,他才有機會更進一步。”
塔列朗品了口酒“確實,但是感受到強硬的不只有為拿破侖歡呼的法國人民,還有歐洲的其他國家,尤其是被他單獨針對的英國人。在解決瑞士之后,緊接著傳來的,就是法國軍隊在西印度群島的圣多明各慘敗的消息。更糟糕的是,美國人也群情激昂的決心抵制法國攫取路易斯安那。
拿破侖當時擔心如果堅決奪取路易斯安那,會將中立的美國人推向英國的懷抱。所以,他便直接將路易斯安那以每英畝4美分的價格賣給美國人。不過如此輕描淡寫的從美洲退場實在是太讓他丟臉了。所以,在美洲遇到的挫敗自然要從別的地方找回來。
拿破侖的高明之處就在于,每當他在一個方面退卻時,總是會在另一個方面發動輝煌奪目的牽制戰來以充當掩護的。只有這樣,他才能牢牢吸引住法蘭西人的想象力,控制住動蕩不定的巴黎。
而這一次,他把牽制的方向放在了尼羅河沿岸。他命令剛剛從埃及歸來的塞巴斯蒂亞尼發表了一份夸大其詞的地中海沿岸報告,報告上宣稱不管是亞歷山大港的穆斯林,還是大馬士革的基督教徒,又或者是羅德島上的希臘人都對法國十分喜愛,他們大聲疾呼地譴責了斯圖爾特將軍如何背信棄義,又是多么渴望正義的法蘭西政府能夠去征服地中海東部,并將大革命的自由之風吹向沿岸諸國。”
亞瑟一聽到這話,忍不住扶住了額頭“所以,巴黎人相信了”
“何止是巴黎倫敦也相信了。”
塔列朗表情復雜的品味著酒水的回味“唐寧街和威斯敏斯特宮的反應尤為激烈。不論是你們的國王還是內閣和議會,都將這份宣言視為法國對英國的嚴重挑釁。
當時英國的阿丁頓內閣原本正在飽受格倫維爾、溫德姆以及福克斯等人的攻擊,這幫人堅決反對擴軍,還大聲嚷嚷著建立一支龐大的常備軍是國王手中的危險權力工具。
結果塞巴斯蒂亞尼在巴黎發布的報告一出來,英國國內反對擴軍的聲浪瞬間銷聲匿跡,擴軍法案在議會迅速獲得通過,擴軍的數目也從最初商討的五萬人增加到了十萬人。
你們的駐法大使惠特沃思勛爵也第一時間找上了我,并提出了嚴正抗議。我費盡心思想要向他說明,塞巴斯蒂亞尼的出訪埃及僅僅是出于純粹的商業性質。但是讓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拿破侖不但不和外交部統一口徑,反而還把它說成是由于英國破壞亞眠條約所以法國才不得不這樣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