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種小道消息不能全信,但倫敦市民依舊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將他稱為冷酷的布魯厄姆。
不過,用冷酷來概括布魯厄姆這個人其實是不準確的。因為在輝格黨內部看來,他在政治立場方面有時候又顯得過于熱烈了。
在輝格黨與托利黨的長期對壘中,托利黨以重視傳統自居,輝格黨則以自由進步為口號。
但是即便是在自由進步的輝格黨看來,布魯厄姆還是顯得過于自由進步了。
哪怕是在本就偏左的輝格黨中,布魯厄姆都屬于激進左翼。
在法律層面,青年時期的布魯厄姆就已經是法律改革家塞繆爾羅米利狂熱擁躉之一。
在人權方面,他是廢奴運動發起人威廉威爾伯福斯的積極支持者。
在教育方面,他是不列顛最早發出公共教育呼聲的人物之一。而行動力驚人的他也不止是光喊個口號而已,雖然沒辦法扭轉議會的觀念,但布魯厄姆還是與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籌款募捐創辦了倫敦大學。
至于政治層面,布魯厄姆更是議會改革的鐵桿支持者,而且還是那種即便脖子上栓十頭驢都不可能讓他回頭的那種。
或許正是因為布魯厄姆思想激進而又有行動力,所以即便他很早就加入了輝格黨,社會聲譽也不低,然而直到1810年的時候,他才正式被實在無人可用的輝格黨確定為議員候選人。
不管是那些濟慈支持者的罵聲,還是政敵的惡毒攻擊,都不曾讓這位皇家大法官變過臉色。
這樣我行我素的性格,與溫和懶惰到不太愿意與人起爭執的墨爾本子爵幾乎是截然相反的。
所以,今天墨爾本子爵來大法官廳的時候,早就做好了可能碰壁的準備。
畢竟他沖布魯厄姆開口的這件事,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完全是在蔑視法庭的權威。
然而,令他沒有想到的是,布魯厄姆居然一口應承了下來。
“其實你就算不來找我,我也會提請陛下下達特赦的。”
“嗯”墨爾本子爵驚訝的微微抬起眉頭“這是什么原因”
布魯厄姆勛爵開口道“本來這事兒還是在籌備階段,但是既然正好碰上了,那我就直截了當的把它說清楚吧。大伙兒都知道,我這些年一直在支持羅米利勛爵改革刑法的呼吁。
雖然皮爾爵士在他的任內,已經大幅推動了廢除血腥法案的工作。如今不列顛的死刑條目,已經從222條被削減到了56條,但是在我看來,有些死刑條目還是需要仔細斟酌。
比如針對42種偽造罪的絞刑,就是不合適的。雖然1830年,議會通過法案重申了對這些偽造罪處以死刑的必要性,但實際上,在我與拉德茲諾維茨爵士討論后卻發現,過去一年多時間里,沒有任何一個罪犯因為觸犯了偽造罪而被處決。
拉德茲諾維茨爵士直言法律條文與法律實踐之間的反差可能更令人震驚。
陪審團不同意因為偽造葬送一個鮮活的生命,法官群體當中也有不少人認為量刑過重。為了避免害死一個人,陪審團經常會做出無罪判決。如果這樣的情況持續下去,那這樣的法律就等同于一紙空文了。
所以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考慮,用更輕微但是更確定的懲罰來代替對那些與其罪行不成比例的懲罰。只有能得到公眾認可的法律,才能真正實施下去,而能實施下去,它才能稱得上是法律。否則的話,它就和濟慈的詩句沒什么區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