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應該找個明亮點的房子,這里的辦公環境未免太糟糕了一點。”
姍姍來遲的外交部助理次官施耐德先生摘下帽子掛在手邊的衣帽架上,在雜物之間勉強擠出一個身位,拉出那把用來待客的椅子坐下。
亞瑟從兜里摸出枚盛煙絲的鐵盒扔了過去“后面會稍微收拾一下的,這房子剛租沒多久,總得給我留出點改進的時間。”
施耐德低頭瞅了眼煙絲,打趣道“在這么擁擠的環境里抽煙,你難道就不怕把房子點著了”
“點著了正好。”亞瑟劃開火柴低頭點煙“我這里燙手的文件可不止一星半點,來場火災的話,不少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施耐德聞言哈哈大笑“看來咱們的煩心事都差不多,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的國內情報要比我的國外情報更燙手。”
亞瑟抽了口煙隨口問道“施耐德先生,既然咱們以后互通有無的機會還很多,有的事情你是不是得和我交個實底上次在利物浦的時候,出港去亞速爾群島的旅客,應該不止納皮爾將軍一個人吧雖然我對國外情報不感興趣,但是你也用不著這么刻意的瞞我。”
施耐德聽到這話,倒也沒放在心上,而是開著玩笑道“老弟,外交部的工作沒你想的那么好做,我要是在把事情辦妥之前提前把風聲透給你萬一出了事,等著我的可就不是免職那么簡單了。”
亞瑟漫不經心的問道“什么人那么重要比納皮爾將軍的保密等級還高”
施耐德叼著煙斗呵呵的笑了一聲“亞瑟,我不想讓你覺得我是在故意坑伱。所以,既然保密期間已過,我就把事情說開了吧。和納皮爾將軍一起出港的是佩德羅。”
“佩德羅”亞瑟先是一愣,旋即才反應過來“那個巴西皇帝”
“沒錯。”
施耐德點頭道“來的時候是秘密入境,走的時候也是最高等級的保密。要不是這位尊貴的陛下親臨倫敦求援,說服了國王陛下和首相對他那個12歲女兒率領下的葡萄牙自由派伸出援手,我們不可能立刻決定復起納皮爾將軍。”
亞瑟思索了一陣,這才開口道“那就怪不得了。今早泰晤士報的頭版頭條我已經看到了,葡萄牙已經正式任命查理納皮爾將軍出任葡萄牙王家海軍司令,外交部也在曖昧了一年多以后,公開表態宣布將在葡萄牙內戰中站在瑪利亞女王率領的自由主義陣營一方。世界風云變幻,一夜之間感覺什么事都變了,以致于我的思維都有些跟不上了。”
施耐德當然知道亞瑟說的是什么,因為就在一年多以前,不列顛的威靈頓內閣還對葡萄牙的專制派叛軍領袖米格爾王子表達了支持。
對于亞瑟的疑惑,施耐德只是笑著回道“得了吧,亞瑟,你是聰明人,你當然知道這是為什么。”
亞瑟搖了搖頭“也許咱們國內的變化,我還稍稍能夠理解,但是西班牙國王斐迪南七世,那位暴躁王為什么也會轉而支持葡萄牙的瑪利亞女王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先前可是一度打算親自出兵幫米格爾奪下葡萄牙的王冠。”
“這個嘛就要提及到一些人性了。”
施耐德稍稍提醒了一句“在斐迪南七世想要干涉葡萄牙內戰的時候,他還沒有合法子嗣。但是上帝或許是想要贊許他的虔誠與功績,所以西班牙的伊莎貝拉公主如天使般突然降臨了。
這個時候,那位不可冒犯的陛下才陡然發現,自己的繼承人居然也和瑪利亞女王一樣,是一位未成年的女性。如果他想堅決貫徹禁止女性為王的撒利克法,反對瑪利亞女王統治葡萄牙,那他的女兒伊莎貝拉公主也同樣會失去繼承權。
或許斐迪南七世的脾氣是暴躁了一些,但他的頭腦還是很好使的。所以,甚至不用我們派人去同他解釋說明,他便已經率先對我們的外交政策表達了理解,還向我們再三強調西班牙對干涉葡萄牙內政不感興趣。
但如果瑪利亞女王想要碾碎那些大逆不道的叛軍,他也很樂意助這位小女王一臂之力,因為鋤強扶弱、彰顯主的慈悲與信仰便是西班牙一直以來的使命。”
“這聽起來就合乎邏輯多了。”亞瑟從桌面上又翻出一份報紙“不過西班牙的事情解釋的通,德意志各邦國正在發生的事情總不能也是因為那些小邦君一起轉了性吧。”
由于施耐德的德意志移民身份,他顯然比亞瑟更了解老家發生了什么事情。
他都不用看報紙,便知道亞瑟說的肯定是前陣子德意志鬧出的一連串近乎于革命的事件。
卡爾斯魯厄議會上羅特克和韋爾克的自由主義演說博得了滿堂彩,德意志全境各地的報紙無不贊賞他們的觀點和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