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以為我會反駁他們的話,但如果你們真的這么認為,那就大錯特錯了。我不否認這個世界上確實存在著擁有這種魔力的音樂家。
掌聲,鮮花,榮譽,他們把這些東西全部給予了李斯特,這是多么巨大的一種光榮啊
尖叫、歡呼、癡狂,還有粉絲們忠心耿耿地四處追隨他在倫敦各地的演出。天啊這不就是在倫敦出現的另一位李斯特嗎
然而,更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當我細致了解了這位先生的生平時,我卻陡然發現,我與醫生的談話仿佛在這位倫敦李斯特的身上得到了驗證魔鬼釋放出電流般的動作,狂喜的感染力,以及音樂本身具有的磁性。
在倫敦,他的公開露面就能將擁躉的熱情激發到近乎狂熱的地步,他成為形形色色各類人群的幻想對象和心中隱秘的渴望。上流社會的紳士們欣賞他,中等階層的紳士們嫉妒他,平民階層的孩子們希望成為他。至于向來婉約的倫敦淑女們,為了能夠接近自己心目中的阿波羅,有的婦女不顧一切,包括家族榮譽和自己的良好教養。
我為此專門去采訪了一位名醫,他的專長是治療女士們的精神紊亂,眾所周知,女士們的紊亂通常是與昏倒與暈厥掛鉤的,而這和李斯特音樂會上的表現如出一轍。
然而這種現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我認為,這個問題的回答應當歸屬于病理學的范疇,而不是美學的范疇。
這真是一幅壯觀的景象他在一些剛從阿爾及爾返回的年輕士兵面前這樣做了,然而他們在阿爾及爾看到的不是鮮花,而是子彈雨點般落在他們身上。士兵們的胸脯上裝飾著他們自己的心血凝結而成的紅茶花似的勛章,然而這些勛章卻沒有如李斯特那樣,引起巴黎人對此的任何特別注意。
然而,所有的這些現象都從未像李斯特音樂會那樣,給我造成了如此深刻或如此痛苦的印象。
我和他談論了親愛的李斯特先生對他的觀眾們施展的魔法。醫生神秘地微笑著,他談到磁、電和觸電,談到一個點燃著無數蠟燭、坐滿了幾百個灑香水流臭汗的人的悶熱的廳堂里發生的傳染病,裝模作樣的癲狂,心癢難熬,憑音樂產生的斑螯素以及其他無法明言的淫穢東西。
一位經常參加音樂會的倫敦紳士告訴我“曾經有一次,一位女士抓起一只他抽了一半扔掉的雪茄就抽起來,也不顧自己不斷干咳,依然陶醉其中。男爵夫人們和伯爵夫人們為了爭奪他用過的杯子或者方巾,不顧一切地互相撕扯頭發。”
眾所周知,古典音樂聽眾若非拘謹,便是以高雅而聞名,像是這樣廣受青睞到瘋狂的古典音樂家其實并不多見。放眼歐洲而言,第一位受到如此追捧的是亞平寧的小提琴魔鬼帕格尼尼,第二位是巴黎的鋼琴之王李斯特,而第三位便是來自于倫敦的這位神秘紳士。
當然,以上這些話,只是我個人的一點小小猜測。也許有李斯特的擁躉會說,海涅,你這個德意志佬壓根不懂得什么是鋼琴,我們就是拜服于李斯特的高超演奏技巧才激動的暈倒的,他就是擁有著這種近似于神的力量,威力大到好像給我們塞了一百法郎的羅斯柴爾德銀行承兌匯票。
“真奇怪啊這些見過拿破侖的巴黎人。”我心想“當初拿破侖為了引起他們的注意,不得不向全歐洲宣戰,而這些人現在卻在為我們的李斯特鼓掌”
在我看來,不是其他鋼琴家不能像李斯特這樣成功,只是他們在背后沒有李斯特這樣努力,大部分鋼琴家只懂得彈琴,而不懂得如何組織一場成功的音樂會。或者更確切地說,他們的舞臺布景,比不上我們的弗朗茨李斯特。
這位先生居然真的是一位電磁學領域的自然哲學研究者,不僅如此,他還是邁克爾法拉第先生的杰出助手。據我從法蘭西科學院了解到的消息,這位先生在電磁學領域享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而且他還是留聲機發明者惠斯通先生的親密摯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