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他還費盡心思弄到了一點只有美洲出產的梅斯卡爾龍舌蘭。
為了朋友們能夠感受到不同地區的獨特產品,亞瑟在酒水分配上可謂是煞費苦心。
當然,最重要的是,混著喝他們才能醉的快一點。
在這世界上有兩種人,前一種喝多了只想倒頭呼呼大睡,無論怎么叫都叫不醒。后一種則精神奕奕的談天說地,看他那架勢,就好像全世界都容不下他似的。
而令亞瑟慶幸的是,今天在場的三位朋友都屬于后一種。
大仲馬醉酒后很快就開始吹噓起了他參與七月革命時的經歷,在他的口中,在七月革命中加冕為王的路易·菲利普都成了配角中的配角,他亞歷山大·仲馬才是1830年7月31日最閃耀的明星。
“那天早上,巴爾高在蘇瓦松教堂上升起了三色旗,國民自衛軍都在忙著慶祝勝利。只有我的頭腦最清醒,我知道這還不是慶祝勝利的時候,我們在市區的起義軍急缺彈藥。所以我就單槍匹馬的往彈藥庫沖去。
軍火庫的大門緊閉,但是這難不倒我。我向后退了幾步,然后一陣助跑,隨后身姿矯健翻過圍墻。我一只手舉著手槍,踩著那雙比鋼鐵還硬的靴子走到軍火庫守兵的面前。我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恐懼與不自信。
我知道他們其實并不是真心支持波旁王室的,但是他們干了這份工作,便要盡這份職責。如果他們放下槍,他們擔心會被我們襲擊,也害怕會被指揮官槍決。可如果不放下槍,他們又不想與起義軍發生沖突,更不想因此丟了命。
我懂得他們的憂慮,所以我告訴他們,只要他們宣布中立,我便可以在拉法耶特將軍面前保住他們的性命。守兵們相信了我的話,還帶著我前往了蘇瓦松軍火庫駐軍司令里尼葉爾子爵的辦公室,我把槍拍在他的辦公桌上,要求他交出彈藥。
里尼葉爾子爵一開始并不愿意,但是當他發現自己已經指揮不動手下的士兵后,他只得硬著頭皮命令副官打開軍火庫大門,交出彈藥。
我帶著彈藥回到巴黎后,拉法耶特將軍親自接見了我,他還告訴我西部旺代地區的反革命復辟氣焰囂張。我聽到這個消息心急如焚,所以又一次自告奮勇,要求到旺代去作實地調查,試圖在那里組織--支國民自衛軍,鎮壓復辟勢力……”
亞瑟聽到這話,挑著眉毛問道:“亞歷山大,你從前可沒說過還有這么一樁事情。”
大仲馬打了個酒嗝:“我不說是因為這次行動是保密的,就像你在警務情報局干的活一樣。那年的八月十號,我帶著拉法耶特將軍給我的委任狀,以特派員身份踏上了通往旺代的旅途。然而,我越接近旺代,保王黨的勢力就越大,我發現那里沒有一個地方掛三色旗,而且到處都回響著‘查理十世萬歲,波旁萬歲’的口號聲。
在這種危險的環境下,我認為想要在當地組織起一支忠于共和理想的國民自衛軍幾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并沒有急匆匆的趕回巴黎,而是留在當地堅持調查了四十多天。等到返回巴黎之后,我出于對共和理想的忠誠以及這種理想賦予我的天職,將這些天在巴黎的見聞編成了一份名為《旺代札記》的報告,提交給了拉法耶特將軍。
我在里面提出了許多建議:比如說,為了避免引起資產階級的不滿,現階段應該放棄在旺代組織國民自衛軍的計劃。除此之外,我們還應該多多開辟道路,在西部建立起通訊聯絡,防范那些懷有復辟情緒的教士,并且取消某些異議貴族的年金,等等。”
路易聽到這話,帶著酒暈的臉上浮現了一抹笑容,他搭著大仲馬的肩膀大笑著:“亞歷山大,想不到你干特務的時間居然比亞瑟還早。”
亞瑟也抿了一口酒,頭也不抬的開口道:“亞歷山大,原來你也是個條子,而且還是條子里最低賤的那一種——專門搞情報的,就像我一樣。現在我總算知道,為什么你從前對這段經歷絕口不提了。”
大仲馬借著酒勁兒反駁道:“亞瑟,我和你可不是一回事!”
“是嗎?”亞瑟揉著太陽穴想了想:“建立情報網絡不就是收買線人和叛徒的藝術化表達嗎?防范教士、取消異議貴族的年金不同樣是限制言論和人身自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