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個人都正在籌備新作品的連載工作,查爾斯已經搶先前往各地的濟貧院進行調研了,按照他的說法,他打算以濟貧院孤兒為主角寫一部,作品名暫定為《霧都孤兒》。而阿爾弗雷德則打算連載一部鄉村組詩,痛斥大規模工業化的罪惡。
至于我,我的新作品《康寧斯比,或年輕的一代》,將會詳細體現了英國貴族精神長久以來包含的政治寬容,突出托利黨人一貫溫和、保守和妥協的政治形象。如果我這本書是在議會改革前發出,我肯定會被所有人罵的抱頭鼠竄。但是在新濟貧法通過以后,那幫人就會知道,我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說到這里,迪斯雷利還提議道:“亞瑟,你的那本《黑斯廷斯探案集》差不多也要結束了,你愿意同我們一起攜手在濟貧法問題上統一立場嗎?”
迪斯雷利本以為亞瑟會一口答應下來,豈料他卻看見亞瑟輕輕搖了搖頭。
迪斯雷利不解道:“為什么?”
亞瑟站起身背著手踱步:“因為總得有人從背后捅刀子。而且我在文壇的聲譽遠遠比不上查爾斯、阿爾弗雷德和你,所以我沒必要跟著摻和。最重要的是,我覺得新濟貧法這么重要的事,弄不好就連《布萊克伍德》都會和咱們《英國佬》統一戰線。
畢竟這個法案就連你們三個溫和派都受不了,騷塞、柯勒律治、華茲華斯他們三個湖畔派詩人怎么可能受得了?以我對《布萊克伍德》的了解,新濟貧法一頒布,他們肯定立馬就會向白廳開炮。”
“喔,亞瑟,這你可就猜錯了。”
迪斯雷利一只手搭在椅背上:“現在他們就已經在開炮了。你對他們的判斷十分準確,騷塞、柯勒律治和華茲華斯已經氣瘋了,他們直言輝格黨就是一幫強盜。我很少會主動支持《布萊克伍德》,但是這一次我必須給他們鼓掌。”
亞瑟微微點頭:“我覺得英國文壇的大部分人應該都不太會贊同新濟貧法吧。從法案的內容來看,推動這份議案的多半是信奉功利主義的政治經濟學家,我已經看到馬爾薩斯的信徒們在下院集體歡呼的場景了。”
迪斯雷利惡心的捏著鼻子:“亞瑟,你確實應該出來選議員的。你猜的一點沒錯,《廢奴法案》《工廠法》《新濟貧法》就是英國經濟學界的圣三位一體,亞當·斯密、杰里米·邊沁、大衛·李嘉圖和托馬斯·馬爾薩斯的大部分追隨者們在這三項法案上達成了共識,他們完全合流了。
更可惡的是,他們這幫人加在一起幾乎掌控了整個英國的銀行業、進出口貿易和工業生產,沒有什么東西可以動搖他們合流后的巨大力量。我不能說自己全盤反對他們的意見,但是如果讓我來選擇,我寧愿不通過《廢奴法案》也不會去搞什么《新濟貧法》。
而在《廢奴法案》上省下來的錢,我會拿出去投入到教育領域。《工廠法》通過后,街頭肯定會多出一大堆不學無術的小鬼,我要把他們通通塞進學校里。亞瑟,你知道我這一路上旅行時,我發現了什么嗎?我發現,即便是德意志人和法蘭西人都比我們更重視教育!”
迪斯雷利強調道:“如果我們像是德意志人和法蘭西人那樣重視教育問題,在學校的課本當中鼓勵共同的經驗和共同的文化,那么等到四五十年以后,就不會出現什么愛爾蘭分離主義分子。你瞧瞧德意志,德意志地區存在那么多國家,法蘭西阿爾薩斯-洛林地區的居民甚至都不會說法語,但是德意志人腦袋里想的卻全是統一,阿爾薩斯和洛林人卻認為他們是法國人!而在不列顛呢?蘇格蘭人說的是英語,但是他寧愿認為自己是頭驢,也不愿意和英格蘭兄弟站在一起。”
亞瑟當然知道迪斯雷利說的都是事實。
所有人都知道,不列顛政府不僅在教育投入上十分摳門,而且也相當反感在教材中加入愛國主義教育,這在英國社會被廣泛視為一種令人厭惡的專制集權手段。或許是因為中世紀封建意識的殘留,上層階級認為愛國是貴族紳士們的事,而下層階級也同樣是這樣認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