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即便知道情況不容樂觀,歐姆的心中還是抱著一絲幻想:“我記得你之前和我說過,你的父親接受過高等教育,而且還參加過拿破侖戰爭。難道這些年他就沒有積攢下一點積蓄嗎?”
窮學生嘆了口氣:“沒錯,我父親確實是參加過拿破侖戰爭,他當時是漢諾威王國的王屬德意志軍團的一名騎兵。只不過在從軍隊退伍之后,他把退伍費都用來租借農莊了,農莊的生活不富裕而且很辛苦,但是我的父母親卻很重視我們的教育。
他們原想讓我們接受正規的學校教育,但是由于學校離家太遠,我的弟弟妹妹們年紀又太小,他們不放心讓孩子出遠門,所以就咬牙聘請了一位家庭教師。但是這位家庭教師沒兩年就病死了,于是他們就把我們兩個年紀最大的孩子送去了呂貝克上學。
但是您也知道,在外上學和在家里讀書的花銷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在家里的時候,吃喝都是農莊的糧食,住宿也是自己的房子不用花錢。但是在外面上學,每年光是吃飯和住校舍就是一筆不小的支出,更別提還有一筆高額的學費了。”
歐姆聽到這里,頗有些于心不忍。他同樣是苦出身,對于對方的處境完全可以感同身受。
歐姆問道:“那你想好以后怎么辦了嗎?”
學生迷茫的望著天:“我……我也不知道。說實在的,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現在的那所學校,卡特琳學校是一所文科中學,主要課程是學習古代語言。雖然我對古典作家的作品很感興趣,但是學習枯燥的語法一點意思都沒有。
當初我跟著家庭教師學習的時候,我最感興趣的就是數學,卡特琳學校的數學課內容很淺,雖然我現在讀五年級,但是數學課我向來都是去聽六年級的。可是即便如此,在我看來,六年級的數學課依然還是太淺顯了。
這些天,您帶著我去哥廷根的數學課堂旁聽,還參加了昨天柏林大學數學教授狄利克雷先生的講座。在我見識了這些真正的數學課程以后,我不知道我再回到卡特琳中學讀書還有什么意義?或許就是單純的為了混一張中學文憑?”
歐姆本來還想出聲安慰對方兩句,但是他聽到這些話,只感覺像是有人在拿刀子捅他的腹心。
他深知,這時候不論是什么安慰的話聽起來都顯得虛偽,除了能夠讓自己的內心好受一點,滿足自己那可悲的道德虛榮心以外毫無作用。
身為一名負責任的教師,再沒有什么能比看到一位有天分并且渴望繼續學習的學生失學更難受的了。
歐姆的身體顫抖著,他深吸了一口氣,旋即把手伸進了衣兜里。
他的衣兜就像是身上的衣裳一樣干凈,但是這依然不妨礙里面還是放著幾枚塔勒的,那是他今天早上剛剛拿到的一筆報名費。
歐姆將那幾枚塔勒攥在手心,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旋即猛地睜開眼,像是下了很大決心似的,一把揪住對方的手,將那幾枚溫熱的塔勒放在了學生的手里。
“維爾納,我告訴你一個道理。這世上沒有什么困難是邁不過去的,只要你的決心夠大,問題總會解決的。我希望這不是你最后一次來哥廷根,如果你想要來這里學習,學費我可以先借給你。但是請你理解,我的能力也就僅此而已了,所以你還需要通過打工來自籌生活費和房租。不過,我覺得這對于一個有志于在自然哲學事業上更進一步的人來說,不是什么大問題,因為我當年也是自己打工來掙生活費的。”
學生顯然被歐姆的行為嚇到了,他先是一愣,呆呆的望著手里的塔勒,隨后又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歐姆:“歐姆先生,您……您把錢都給我了,您自己怎么辦呢?”
“我……”歐姆一時語塞,他眼神躲閃道:“你別管我,我還有些積蓄。”
“是嗎?”正在此時,一聲溫和的笑聲從校園內的林蔭道上響起:“我怎么不知道還有這個事呢?”
歐姆和學生齊齊扭頭望去,穿著藍色長袍的亞瑟捧著一本書慢悠悠的從校園內走了出來。
他看了眼那位學生,又把目光拋向歐姆:“歐姆先生,助學工作可不是您一個講師應該負責的。不過我原諒您,因為您加入學校不久,所以多半不知道,對于那些曾經為軍隊效力過的軍人后代,尤其是王屬德意志軍團這樣戰功赫赫部隊的軍人子女,學校內部專門設置了特別學費補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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