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議會一再要求將市場搬遷到更為寬敞安靜的地段,但是金融城發團無論如何都割舍不了市場帶來的每年1萬鎊的租金,并想方設法的盡可能推遲搬遷計劃。
而且就現狀來看,他們的拖延戰術非常成功,距離議會要求市場搬遷已經過去了3年時間,然而史密斯菲爾德依然還是在那兒。
“你知道我做實驗的時候最常看到的是什么嗎?一整車的牛!連牛帶馬外加趕車人的咆哮,聽起來就像是維京人在我窗前打仗。每次中午出門吃午飯的時候,地上全是血水和內臟碎塊,你不信可以去看看我實驗室門口的石板縫,全都被動物糞便糊住了。還有前天下午,我的實驗做到一半,就聽到外面有人敲門。我剛剛推開門,一只被打瘋的牛直接從街道上沖了進來,僅僅用了一腳,就把我的留聲機和電報連支架帶導線全都踢翻了。你能想象一臺價值幾十鎊的儀器在牛角和馬蹄之間掙扎的場景嗎?我能忍受設備老舊,我能忍受經費不足,但我不能忍受我的實驗室外面就是屠宰場!”
亞瑟一邊用手指輕敲著杯沿,一邊好整以暇地聽完了這番咆哮。
“所以……”他故意將尾音拉長,像是隨口一問:“你是打算換實驗室了?”
“當然!”惠斯通立刻答道,聲音中夾雜著一種近乎羞恥的怒意:“我早就該換了!那地方簡直不是給人待的,更別說做實驗了!”
“所以你打算搬去哪兒?”
“我哪知道!”惠斯通惱火地抓了抓頭發:“我現在就想找一個不在屠宰場隔壁、不用踩過羊糞才能進門的實驗室。哪怕小一點、破一點也無所謂,只要安靜就好。對了,你不是要我原諒你嗎?你要是能給我尋個好去處,那你綁架我去哥廷根的事情,我就既往不咎了。”
亞瑟聽到這話,假模假樣的犯難道:“不是我說,查爾斯,這樣的地方,在倫敦可真不好找。牛津街的東西兩頭是賣糧食的卡納比市場和賣肉的圣喬治市場。波特蘭街附近有牛津菜市,柯曾街西邊是牧羊人市場,河岸街不遠處就是亨格福德市場……不瞞你說,從前我在街頭巡邏的時候曾經數過,在倫敦每一英里平均會有14家攤子賣魚或者賣水果,你如果真的想要圖安靜,估計只能搬到鄉下去。”
惠斯通一聽到這話,只覺得耳朵里都塞滿了各種小販的叫賣聲。
就連眼前都堆滿了1便士一份的栗子、1便士16個的核桃、2便士1磅的葡萄、1便士3條的雅茅斯腌熏鯡魚,抑或是4便士一頂的帽子和半便士3對的鞋帶兒。
當然,比起小販的叫賣聲還要難以忍受的,則是主婦們討價還價的聲音。
這些女士們要遠比她們的丈夫更難對付,去肉鋪買個肉都能擺出女王視察的氣勢,而店主看見這些女士們駕到,本就閑不著的嘴就變得更惱人了。
“您瞧這塊肉,肉質好得不得了,我保證……原本是9個半便士1磅的,但是我想讓你成為老主顧,所以我只要9便士。”
主婦與屠夫爭辯幾句便會假裝離開。
然后便能看見那屠夫沖出店門挽留她:“好好,那你愿意給多少錢?”
主婦提出的8便士1磅被回絕了,二人一番拉扯后,最終商定為8個半便士。
可是,即便精打細算的主婦獲得了勝利,但她還是會堅持要求屠夫再多加上些羊脂,屠夫在嘟囔了幾句后,便“不情愿”地接受了。
雖然這群來購物的主婦們大多貧窮,甚至買不起袋子,因而只得提起圍裙的四角,裹著買來的東西。但是這并不妨礙這些女士們身姿矯健的穿梭于各種賣核桃、黑鞋油、蔬菜、背帶、梳子、紙筆甚至是賣雞眼藥的鋪子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