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親身經歷了1832年的議會改革后,他更是對輝格派史學家這種往自己臉上貼金,自詡帶領不列顛前進的唯一進步勢力的行為嗤之以鼻。
至少在亞瑟看來,與其說是英國的憲政是輝格黨不斷抗爭的結果,倒不如說是歷史的產物。
至少在1832年議會改革中,最后一錘定音的并非輝格黨,而是源于威靈頓公爵極有魄力的讓步。
輝格黨這樣的黨派,隔著英吉利海峽的法蘭西從來不缺,但是法蘭西可從未出現過威靈頓公爵和這樣極具影響力然而卻愿意放棄個人利益妥協讓步的人物。
相反的,在議會改革通過以后,輝格黨在國內問題的處理上,讓亞瑟非常的瞧不慣。
在暴亂之夜鬧得最歡的傻子們沒有從改革法案中撈到半點選舉權不說,甚至還被新《濟貧法》迎頭痛擊,亞瑟雖然不懷疑前首相格雷伯爵的用心,這位半輩子都在為議會改革和廢除奴隸制而努力的首相言行一致,這一點從他堅定推動吃力不討好的《愛爾蘭教會法》,并且不惜為此辭職、絕不留戀權位就能看出來。
但是,輝格黨在《愛爾蘭教會法》上的劇烈分歧,也讓亞瑟看清楚了輝格黨內的主流人群到底是什么尿性。
不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便是自命不凡的救世主,他們的憲政一如前沙皇亞歷山大一世所期望的俄國憲政。
他們尊重自由,但什么是自由,這得由他們來定義。
因此,相較于與現在的輝格黨合作,亞瑟更喜歡與威靈頓公爵和羅伯特·皮爾爵士做生意。
托利黨或許是保守派,但這不能說明他們就是邪惡的代表。
輝格黨或許是進步派,但這也不能說明他們就是正義的化身。
相較于輝格黨靈活多變的定義域,厭惡投資風險的舊媒體大亨亞瑟·黑斯廷斯爵士顯然更喜歡旗幟鮮明的陣營。
如果放在平時,亞瑟少不了要趁著講課的機會陰陽怪氣幾句替輝格黨塑金身的學界大拿、剛剛上任印度總督參事室參事的不列顛嬴學家托馬斯·麥考萊先生。
但是他剛剛轉過身,便看見了教室后排的一雙狐貍般的灰眼睛。
這位穿著天鵝絨立領外套的紳士,口袋處別著的繡有王室紋章的胸針正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冷光。
“請繼續,亞瑟爵士。”約翰·康羅伊爵士摘下高禮帽,露出精心修剪的鬢角:“我向來認為歷史是面魔鏡,總能照出些有趣的倒影。”
亞瑟捏著粉筆的指節微微泛白,他能感覺到頭頂的紅魔鬼正興奮地搓爪子。
紅魔鬼嬉皮笑臉道:“喔,我親愛的亞瑟,看來你的安排很奏效,阿爾罕布拉劇院的女主角選拔……莉莉小姐昨天的落選顯然讓某些人坐不住了。也許你該慶幸今天是星期四,如果是星期二的自然哲學課,你恐怕就沒有今天這么收放自如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