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來,科克蘭又被指控涉嫌股市交易詐騙,在一個月內獲利13.9萬英鎊,并因此被下院和皇家海軍除名,就連他的巴斯騎士勛位都被沒收了。
但是僅僅幾天之后,科克蘭便在倫敦的威斯敏斯特選區再度勝選,因此根據議員的豁免權利,對科克蘭的判決也就此失效。
沒錯,科克蘭在沒有繼承伯爵爵位、進入上院之前,曾經長期在下院占據威斯敏斯特的議席。而威斯敏斯特是什么地方?
那是杰里米·邊沁支持者的保留地,倫敦大學的最大贊助來源地。
托馬斯·科克蘭能在威斯敏斯特勝選,也就代表他實際上與布魯厄姆勛爵、達拉莫伯爵的同路人。
四舍五入一下,他當然算是亞瑟·黑斯廷斯爵士的伙伴之一。
與此同時,自由主義激進派的身份既代表了他可以被歸類為肯特公爵夫人的政治盟友之一,也代表了他很欣賞亞瑟近來的行徑。
科克蘭托著酒杯踱步到亞瑟身邊,他剛看見亞瑟,便拿他開涮道:“喔,亞瑟爵士,我聽說外交部沒有同意你提出的“用裝滿炸藥的艦船編隊對俄國高加索沿海港口實施自殺式攻擊”的建議?”
亞瑟沒好氣的盯著這位對“自殺式襲擊”有著偏執愛好的將軍:“伯爵閣下,我可拿不出這么有創意的想法。而且,這聽起來更像是你給海軍部提的建議。”
科克蘭聞言哈哈大笑:“給外交部提建議可比給海軍部提建議管用,只要帕麥斯頓一聲令下,就算海軍部有異議,地中海艦隊也只能執行。”
說到這兒,科克蘭還不忘打趣道:“年輕人,別太灰心,我年輕的時候遇到的麻煩可比你大多了。至少你現在不必躲到巴西、智利這種南美國家去,來參加肯辛頓宮的宴會可比到海上和西班牙、葡萄牙的艦隊死磕舒服多了。”
亞瑟聞言同樣調侃道:“我去到南美或許確實沒那么舒服,但您可是智利和巴西的開國元勛,而且還是巴西皇帝佩德羅一世敕封的馬尼拉昂侯爵。巴西獨立戰爭開打之前,他們的海軍找不出哪怕一艘戰列艦,哪怕加上各類輔助艦船,其海軍艦船也不過38艘。但是等到戰爭結束時呢?巴西的海軍已經成為南美第一,各型戰艦達96艘,海軍加農炮數量達690門,這里面起碼有一半以上都是您這個巴西海軍司令的功勞。雖然我對咱們的海軍部沒有成見,但是站在局外人的立場上,我還是得公道的說,他們實在是太不尊重您這樣驍勇善戰的海軍將領呢。”
亞瑟的馬屁顯然讓科克蘭十分受用,他笑呵呵的回道:“我與你的看法差不多,而且我也覺得外交部很不尊重您這樣才華橫溢的年輕人。對了,我方才在旁邊聽到利文夫人說,沙皇原本想把您留在俄國?他們給您提供了什么樣的高官厚祿嗎?”
亞瑟微微擺手道:“閣下,這與高官厚祿無關。我不能說自己是那種一點也不為私利所動的人,俄國的貴族生活也確實很令人心動,沙皇陛下對我的恩典同樣令人動容。但是,當我從他的口中聽到‘我需要的不是博學之士,而是忠臣’這句話的時候,我認為我與俄國的關系就已經結束了。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一位博學之士,但是如果我改換門庭去了俄國,那么我就肯定算不上是一位忠臣了。”
雖然亞瑟嘴里大談忠臣,但了解他的人都知道,對于一位塔列朗式的外交官來說。
忠誠的誓言只對行為有效,而對信仰沒有約束。這就像是劇院里的返程票,人們取得這張票,是為了在劇中出去后能夠隨時返回劇場。
世上最荒誕不經的人,正是那些一成不變的人。
難道修正一個錯誤就是背叛嗎?
別傻了,同一枝頭是開不出同一朵鮮花的。
當然,這些話肯定不能當著科克蘭的面說,因為執拗的科克蘭可不是知進退的威靈頓公爵和皮爾爵士,更不是塔列朗那樣太過知進退的平衡大師。
果不其然,科克蘭頗為欣賞亞瑟的回答。
因為至少從表面上看,亞瑟現在所展現出的外部形象,確實很符合現如今社會大眾對于紳士形象的審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