肯特公爵夫人好奇道:“您是說西班牙,還是俄國?”
“我可以一起談,如果您感興趣的話。”亞瑟放下茶杯道:“我聽約翰·康羅伊爵士說,您最近在和維多利亞公主一起進修政治經濟學,所以我覺得以您的智慧,肯定能理解我接下來說的話。”
肯特公爵夫人的性格中一直缺乏自信的元素,但也正因如此,她非常尊重那些看起來自信又專業的權威人士。
她希望多結交一些這樣的朋友,也樂意聆聽他們的見解。
她的女兒正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女王,而肯特公爵夫人則同樣在學習如何成為一名合格的攝政王。
“如果這不會麻煩到您的話,那么是的,我確實希望能聽聽您的看法。”
亞瑟看到公爵夫人的這個態度,頓時理解了康羅伊為何能在肯辛頓宮擁有這么大的權勢了。
至少從今天的短暫接觸來看,公爵夫人一點兒都不像威廉四世等人形容的那么霸道。
她的霸道只是表象,或者說是由于長期的不安全感所造成的應激行為。
亞瑟在蘇格蘭場辦案子的時候,就曾經遇到過許多類似的嫌疑人。
對待這樣的人,剛開始的時候或許不好接觸,但是只要你能取得他們的信任,那么很快他就會死心塌地被你牽著鼻子走了。康羅伊能夠控制肯辛頓宮,多半就是因為他是公爵夫人最信任的那個家伙。
亞瑟開口道:“您方才說,帕麥斯頓子爵打算支援伊莎貝拉女王,幫助她打贏西班牙內戰。這一點沒錯,但是您不能按照報紙上宣傳的內容去理解他支持西班牙的理由。打擊舊制度、專制主義與教權主義,這或許是理由之一,但并不是全部。確保西班牙不會復辟專制制度,進而向法國、俄國或奧地利靠攏,鞏固不列顛在伊比利亞半島的影響力,并確保我們在地中海的航行安全和商業利益,這才是最重要的。”
對于肯特公爵夫人來說,亞瑟的話并不難理解,但是她對此還是有疑問:“話雖如此,但是我聽說……帕麥斯頓子爵好像打算直接派軍隊前往西班牙,介入他們的內戰,這可比我們在葡萄牙的做法激進多了。”
“激進?不,殿下,我猜您肯定不了解帕麥斯頓子爵。”
亞瑟一提到帕麥斯頓就來氣,但他還是盡量心平氣和的往外交大臣的臉上抹泥灰:“我向您保證,他不會直接派軍隊去西班牙,就算真的派軍隊去了,那也不是正規軍,而是退伍軍人,并且他們不會掛官方的名頭,頂多是叫做英國志愿軍什么的。外交部的那位閣下深諳不宣而戰的把戲,在希臘如此,在葡萄牙如此,在西班牙亦如此。”
“那在高加索就不能如此了嗎?”
“當然不能,殿下。”亞瑟壓抑著想把帕麥斯頓活吃了的心情,平靜的回道:“他對于誰是軟柿子這個問題,一向拿捏的很準。”
肯特公爵夫人聞言心有戚戚:“看來帕麥斯頓子爵有時候也并不像是考珀夫人說的那么可靠。”
“如果您足夠強大,帕麥斯頓子爵一輩子都很可靠。但是如果您式微了,他確實不是那個能伸出手拉您一把的角色。或者說的更難聽一點,他不順便踩您一腳都算是良心發現了。”
說到這里,亞瑟忽然感覺自己的表達過于直白了,于是又往回找補道:“當然了,對于多數人而言,他絕對是一位稱職的外交大臣。”
肯特公爵夫人看到亞瑟這個想罵又想維持明面上體面的模樣,禁不住笑道:“那看來您屬于少數派嘍?”
“您不必擔心,殿下。”亞瑟淡定的喝了口茶:“反正我這輩子向來是以寡敵眾的,類似的事情我早都已經習慣了。什么樣的困難都打不倒我,如果他們想來,那就來吧。我,就始終站在這兒。”
亞瑟的態度瞬間勾起了肯特公爵夫人的回憶,她感覺自己這些年又何嘗不是以寡敵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