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自一個地方。
或許很多我曾經代入過的角色會覺得那是一個無趣的地方,只有極少的他們會覺得那個地方相當有趣。
我給我遇見過的一切安上的標簽,都源于曾經見過的人或者按我的說法,我見過且獲得的,那些人的顏色。
在那里,一個微不足道的蠢人叫作父親。庸人多作怪,他出場太少,暫且不表;戲份比較多的那個女人叫作母親,她同樣沒什么智慧,但勝在歇斯底里,做事引人注目,粗略一看還挺有意思,或者說“賣點”當然,這是我后來回憶時發表的意見。
雖然并不聰明,但她確實是我從哇哇墜地以來第一個模仿的目標,我記事以后的幾年里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那段時間的唯一一個。
我曾以為全世界所有的“他人”都是那副蠢樣。幸好,這個結論是錯的。
否則這個世界一定很沒有趣味這也是后來發出的感慨。
我學習她的反應,她的作為,了解她的稟賦,行動。觀察她,學習她,曾經是在我的世界里存在的唯一任務。
直到我遇見第二個人。
在她的尖叫和怒罵當中,我逐漸感到了深重的無聊那是在我遇見第二個人的時候才察覺到的,一種新鮮的情緒。
那應該是我的父親說實話,我確實不記得那個叫父親的人長什么樣了。
他們似乎都差不多,特征太淺,反應相同,也不在我面前表露自己的過去。
只有無聊是相通的。
然后,我終于獲準走到了門外。
我發現,這個世界上的人可以有更多的顏色。
通過認真的模仿一個身邊特定的同齡人,我可以在學校里選擇自己和他或她相差無幾的生活,這是我生活的辦法。那段時間,我很愉悅這也是我新學會的情感,在屋里雖然也看見過什么是笑容,但總不覺得真切。
我學習著他們的一舉一動,研究著他們的喜怒哀樂,預測出他們想要繼續做些什么瞧,我真的辦得到。
他們太好操控了,即使只是拿走一塊橡皮,我都能把他們后續的作為編織成網,按部就班的導出最后的結局。
就像扇動翅膀的蝴蝶能引起遠處天邊的龍卷風,我能讓蝴蝶的翅膀扇動的恰到好處,在我想要的地方刮起大風。
這很有意思,是我創造的有意思的故事。
每個人的變數都在我的預測當中,他們的生活太過單純,幾乎沒有額外的變數,正因如此,才能被我當做最好的游樂場我從未找到過比這更有趣的游樂場。
但過于簡單的游戲總會讓人厭煩,單一的玩具也會讓人感到厭倦。
我的視線終于向外延伸,我突然發現,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
還有很多種可以獲得,可以了解的顏色。
當然,外面的世界很復雜。要操控它,操控他們,我還需要一些時間。
叫母親的女人似乎已經放棄了什么,又仍然憎恨著什么,每天絮絮叨叨說著一些無趣且重復的話語。
我無暇理會她的自怨自艾,畢竟她在我只有一個人的世界里不停叫罵的時候,應該也沒考慮過我的存在或許這種報復意味著我學會憎恨了其實并不是,那應該是從別人那里借來的情感,我有時候感覺得到一種深刻怨毒,回歸自我后又感到無動于衷,無論怎樣回想都覺得這是一段平鋪直敘、沒有新意的過去。
真正的憎恨,不該是時有時無。
我獲得了很多人的顏色,試圖操控了很多簡單明了的故事。
然后,很久很久以后,我發現了一個很特別的人。
那個人叫做孟珊珊,她也屬于“同齡人”,本該是最容易獲得的顏色。但我懊惱的發現,她的一些行為似乎在我預料之外。
這怎么可能
我在她身上花費了大量的心血,不斷更新著自己的認識,發現了更多的真相。
真相比想象中更加精彩,我隱約感覺到了屬于自己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