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廠門口,洪福面朝地面橫七豎八的幾具殘尸,踩著散不去的血腥,沉聲道:
“念姐,你下決定吧。”
洪福丟了雙眼,只能嗅到由地面上飄起的濃郁而惡臭的氣味,常念則將那里的東西看的一清二楚。
即便是常念早算見多識廣,甚至現在的場面,均是出自她一人之手,但真正到了這一刻卻依舊是難免產生生理不適。
十名店員分別死于四間廠房之內,但二廠之中卻堆積了七具尸體。
只不過這七具尸體已然是面目全非,他們的五官、四肢、軀干、乃至內臟已全都被掏空、卸干,成了名物其實的軀殼。
二廠的血流得最多,已經漫出廠房,無數的人體組織浸泡在海量的鮮血中,整個二廠都如同人間煉獄,或是人體屠宰場。
七具殘尸如同餐桌上被啃光吃剩的小龍蝦外殼,全部被堆在一邊,泡在血水中。
而在廠門口,一個平躺在地面上的血紅“人偶”,卻靜靜地倒在那里。
一只斷手與之間隔半米的位置,保持了若即若離的關系,但有了這只手,人偶也將會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形。
這就是店員們對待水井有鬼的唯一反擊方式,既然這里的規則是只要湊齊一個完整人形就會多一只鬼。
那么也許面對單一鬼物時,他們店員也利用尸體造一只鬼,讓兩鬼的殺戮產生沖突,這或許是唯一的拖延方式。
畢竟,在漫長的任務經歷中,復數鬼物的出現,往往并不會同時對店員下手,反而會因殺戮本能,產生獵手與獵手之間的矛盾。
常念最后一次回頭,看了一眼依舊橫在半空中的水鬼,她作為使用者,已經能夠感受到陰陽祭香的效果正在衰退。
只不過那水鬼卻像是并沒有察覺到一樣,依舊不為所動。
但不論水鬼如何,當祭香燒干的那一刻,真正的對抗就將開始,而常念絕不能等到那時候。
陰陽祭香是絕佳的躲藏式手段,她必須留下一線,以待后續更極端的狀況發生。
于是,在洪福的問話后,常念無聲地點了點頭,低聲道:
“拼上吧。”
洪福沒有思想壓力,他在得到指示后不作猶豫,精準地抓住了地上的斷手,同時摸索那“人偶”的缺口,即將對準。
而常念也在這一刻,用手指掐滅了祭香。
祭香雖滅,但味道還有殘余,可地面上人造的鬼物,卻已經在她陰郁的表情中慢慢睜開了眼睛。
這人偶的一雙眼,來自于第七分店的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那是一雙很明媚的眼睛,女孩是個開朗的人,見人時這雙眼總是瞇成一條縫。
然而,這一刻同樣的一對眼,再睜開時卻是一片渾濁的惡念,每一道血絲都像是充斥著對鮮血與人肉的貪婪。
四目相對那一剎那,她的心頭卻好似遭遇了雷擊,登時陷入了一片空白。
人造的鬼,同樣可怕,能力更是無法預判。
但這由常念親手拼湊而出的人偶,疑似承繼了她身上罪物的某一種屬性,直接就是針對靈魂。
常念陷入了短暫的神失,洪福卻已做好準備,沒有對方提示,他也感受到了面前那可怕的注視,乃至側方位那只水鬼恐怖的轉頭。
“拜托拜托!千萬別搞這么大啊!”
洪福掉頭就跑,繞開二廠正門,插進了廠子的深處,他嫻熟地避開所有廢棄車床與機械,浸濕的運動鞋在地面留下一條瘋逃的鞋印。
這句話也不知是給誰說的,總之常念目前一定是聽不見。
“轟隆隆!”
幾乎是洪福背著常念剛剛逃出二廠,二廠正門處的棚子就響起了一聲崩塌的巨大轟鳴。
積壓在棚頂的廢料像是遭受到了某種沖擊,帶著大量存積的雨水順勢傾塌,砸在了老舊的廠房門口,激起大片的灰塵。
洪福聽著背后的響聲頭皮都在發麻,嘴里一直嘟嘟囔囔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