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場大夢。
夢的前半段是淚,是雨,是水。
夢的后半段是光、是熱、是火。
是楊三郎眼中將自己困住的四色瞋光,漸漸變為人間的十萬八千色,最終又變成了一團紅。
一團像徐芙發色那般攝人心魄的紅。
接著,一切好似漸漸平息下來,水落下,火熄滅,光芒漸漸消逝。
陸然覺得自己始終蕩漾在那一片紅色之中,自己越變越小,就好似在一鍋柿子湯中漂浮著,漂浮著,不知飄了多久,不知飄了多遠。
然后某一天,忽然靠了岸。
陸然猛然睜開眼睛,面前依舊有一片紅,卻是實物的紅,不僅看得見,也摸得著的一片紅。
那是一條蓋在自己身上紅色的毛毯。
而自己,則是睡在一張逼仄的小床上。
小床,在一間同樣逼仄的房間之中,房間的另一頭,還有另一張自己從沒見過的雙層床。
房間收拾得還算整潔,可因為地方實在太小,到處塞滿了各式物件,而顯得極其擁擠。
以陸然過去的經驗,他馬上明確了以下幾件事
第一,比起被人在絕瀛城救了的可能性,他應該是又“穿越”了。
第二,他這次穿越的人家,并不如“三零二二”中那家,來得富裕。
第三,這房間的主人,從曬在屋內的那些奇異樣式的衣服來看,一定是個女人。
這般想著,他撩開那些花花綠綠,頗有些奇怪的“碎布頭”,光著腳,小心翼翼地推開房門,結果,一眼就愣在那里。
眼前并沒有妖魔鬼怪,可這玩意,看上去遠比妖魔鬼怪要來得致命。
那是一個女人,一個沒穿衣服的女人。
更準確來說,是一個只穿了一半衣服的女人。
也就是說,這女人上半身還穿著兩根帶子一片布,可下半身,則什么都沒有。
幸好她背著身子,要是她轉過來,陸然只能懷疑,自己這一定是遇見了什么不干凈的女妖祟。
可說歸說,想歸想,這畢竟是他活了十八歲從沒有見過的風景,兩只眼睛如同被人施了“定訣”,就沒有從那一塊兒移開過。
那女人對于陸然在身后,毫無察覺,反而有些陶醉地哼著奇怪的小曲,手上則是忙個不停,似乎正在做菜。
切菜、打蛋、翻炒、加水等等,隨著女人身體的顫動,陸然覺得自己的小心臟也跟著七葷八素地顫動。
“請”
“問”字還未開口,女人又顛了兩下鍋,顫動已成了劇烈的抖動,陸然趕緊閉上眼,將頭扭向了一邊。
這時候有個孩童的聲音從另一個角落里傳出,“三姐,我就說二哥帶回來的人,不是什么好東西吧,他一醒,就偷看你的皮股”
那兩個陸然提也不敢提,想也不敢想的字,就這樣從一個孩童略顯稚嫩的口中說了出來,也不知是羞憤還是興奮,陸然的臉,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有個小小瘦瘦的身影站起身來,掐著腰,朝著陸然,深深投來了極其鄙夷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