蠶月懷孕之事,很快傳到了城中馬孝先的耳朵之中。
起初他并不以為然,也知道她們住進了赤松涉的家中。想著既然將她們趕了出去,便再也與這個家沒有什么瓜葛了。況且只是兩個弱女子而已,對自己不會再有什么威脅的。
可仔細一想,卻有些擔心起來。雖說馬萬財早已失去了生育之能,可這大家都將這當做秘密,誰也不會說破。那更是馬家的臉面之事,萬不可在他人面前承認與說起的。
這蠶月懷孕,是在被趕出去后不久。不管是與什么人有的,若是她一口咬定是馬家之后,來與自己爭奪財產,那自己也是沒法辯解的,只能是啞巴吃黃連。雖說不至于失掉所有的家產,可這血定然也是得出些子的。想到這里,心中不免有些發毛。盡管蠶月不會這樣做,可他卻以小人之心來看待此事,自然是將情況想到極壞之處。
他視錢財如生命,比之他那死去的守財之爹,更為吝嗇。
由是這個守財奴便產生了心病,整日里吃不下、睡不香的,總想著將此事徹底解決掉他才安心。
人若是一心為己,便會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哪怕這是傷天害理之事,在他看來也是迫不得已、情有可原的。因為這個“己”才是最為尊貴、最為重要的,至于其它的嘛,那都是為這個“己”來服務與犧牲的。尤其是有錢之人,他覺得財富就是他要好于別人、高于別人的依仗。是為所欲為、翻云覆雨的資本。是踐踏尊嚴、草菅人命的支撐。因此,天理便在自己的一邊,在財富的一邊。至于那些賤命螻蟻,打發他們早走,在他看來,也是一種積德行善,讓他們遠離這人間苦海,去享受極樂世界。
有了這謬論作為靠山,行起事來也就沒有畏懼之心、正義之心,無論如何去做,便是理所應當了。
很快,邪惡的馬孝先便尋到了兩位亡命之徒,許以重金,讓他們如何如何。畢竟這是做戕害人命之事,心中多少還是有些害怕的。于是,他便讓那二人在完事之后,遠走高飛,不再回來。
那二人得了令后,便行動了起來。
蠶月與黛衫形影不離,她們想著那肚中孕育著的生命,臉上總是掛著會心的微笑。為了不讓蠶月操心,精干的黛衫將她安排在一個躺椅之上安心休養,自己一人忙前忙后。
最近幾日,黛衫老是看見有兩個陌生之人,在她們的住房周圍轉來轉去。她以為是行商之人,或是前來參拜那古棗之人,也就沒太在意。
因這村的村風還算不錯,粗心的黛衫也就沒將此事與蠶月講起。
二人一如既往地嫻靜地生活著,那采娥想著蠶月肚中可能懷的是赤松之后,心中也是有了些惻隱之心,雖不好意思接近她們,可有時遠遠看到后,心中也是有些欣慰,只是面子上不能表現出來而已。
她只所以生出善心來,其實還有一層意思。這個女人雖是好斗,可想事情有時也很長遠。她想著,蠶月肚中的孩子若是赤松涉的,待她生下來之后,再想方設法將蠶月和黛衫趕走,而將這孩子留下,由她來撫養。一是全了自己身為女人的身份,二來可以以這孩子為由,將這所院子占為己有。有了這樣的想法,此時她對蠶月的好感便越來越強烈了。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是日夜里,沒有一絲涼風。偶爾晃動的樹葉,是歸巢的鳥兒晃動樹枝所致,還是它們心有不安而瑟瑟發抖?
美麗的蠶月與黛衫并不在意這些,她們安心地在院中乘涼,直到很晚才回房睡覺。
一切都是那么的安詳、靜謐,絲毫讓人察覺不出會有什么事情將要發生。
子夜過后,村中勞累了一天的人們都已睡熟。
此時,只見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悄悄爬進赤松涉家的院子,來到蠶月房子的門前,將那木門窗從外面給鎖上了。然后,二人來到街上,于一角落,點起火來。
本就天干物燥,那火苗一旦上房,便騰的一下成了火球,繼而成了火海。
因是午夜之后,沒有什么人發現,那火勢便越來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