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他輕聲一笑,眸光卻愈發清冷,“她名喚柳音,本出自御前琴坊三年前流放名冊中之人。按理早該發配嶺南,竟悄然重回京中,且得太子召入?”
徐牧點頭,“查得她今春才由內務府回收入冊,負責東宮教坊琴藝。而推薦之人——是禮部侍郎周謙之子。”
“周謙?”朱瀚眉峰微挑,“此人與許家交好。”
“不錯。”徐牧低聲道,“昨夜許云裳暗中聯系內東廠之事已確認,他今晨又見過周侍郎。”
朱瀚眸光沉凝片刻,隨即扇骨輕合,唇角露出一抹莫測弧度。
“看來,這次宴席……果然來得值當。”
正當琴聲將止之際,朱標起身,拍掌笑道:“妙,實在妙。”他眼中雖帶笑意,卻透著不易察覺的探意。
“敢問姑娘名諱?”朱標溫聲開口。
女子放下琴,輕輕起身,盈盈一禮:“妾名柳音,東宮教坊伺藝,叩見殿下。”
朱棣放下酒杯,忽然接口笑道:“柳音姑娘這曲子,倒是頗有幾分殺伐氣意,不若常人女流溫婉之調,倒像是……為誰而奏?”
柳音微一低頭,“回三殿下,此曲名為《破鏡》,妾自幼所學,并無他意。”
朱棣眼底閃過一絲冷色,“破鏡重圓,亦或鏡碎無痕,倒也說得通。”
朱標淡然笑著掩飾了場中微妙氣氛,“多謝柳音姑娘,今日果然不虛此宴。”
“妾告退。”女子再次行禮,緩緩退下,步履依舊從容。
朱瀚卻輕聲吩咐身后人:“讓劉貞的人悄隨其后,切不可驚動。”
賞花宴后,賓客漸散,唯朱棣、朱允炆留得最久。
朱棣似無意間談起太子近來頗得圣眷,語中幾分揶揄幾分冷意。朱標始終笑而不答,只待眾人離去后,回廊上獨自立了許久。
“皇叔。”他終于開口,朱瀚自樹影間緩步而出。
“我在。”朱瀚站在他身旁,一同望著漸晚的天光。
“那女子……”朱標聲音低沉,“我昨夜確是命人安排教坊,原本并無她名。”
“是有人動手腳。”朱瀚沉聲,“但并非針對你一人,柳音只是引子。許家、周氏、甚至你身邊的內侍……都可能已被滲透。”
朱標輕嘆:“那他們要的,是我,還是皇位?”
朱瀚垂眸片刻,道:“要你,是因為你有繼承之名;若你失勢,皇位便可旁落他人——而不管落誰手,都與他們有關。”
“皇叔……若父皇終不傳我……”朱標罕見地吐露心聲。
“那也不代表你可退。”朱瀚忽而語氣一冷,“這天下,不只父皇的旨意決定一切。你是太子,不得自弱。”
朱標默然,良久方問:“那我接下來該如何?”
朱瀚回頭看他,眼神如深潭。
“引蛇出洞,只是開始。”他緩聲道,“下一步,要筑網。”
“網?”
“我將召回三人。”朱瀚眸光一凝,“一人為你布局,一人為你暗查,一人為你護身。三人皆是我密使,多年蟄伏于民間,今可用時。”
“皇叔早有準備?”朱標似震驚又帶幾分安心。